谢瑞斯不为所动。他瞥到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票的柏小毛,毫不在意地收了起来,又大力拍了把严冬后背:“排练,别废话了。”
柏小毛满脑子都是VIP第一排,直到谢瑞斯指尖翻转的悠扬弦乐响起。
室内拉着厚重的窗帘,几人的表情在昏暗的视界里不甚清晰,只有乐声精准地传达着。
吉他起调后鼓点加入,严冬也不复一直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手起,手落,像肆意击打操控着听者的心弦。贝斯紧跟着拨出适宜的节奏。
然后,陈佑舟发声了。
柏小毛顿时get了音乐app评论里的“开口跪”。
这是怎样一副歌喉。渗透着金属感,仿佛穿透了与听者相隔的气层,从耳道长驱直入内心。
噗通,噗通。
柏小毛觉得双耳被他们的乐曲和歌声烧灼得滚烫。
这就是所谓的“耳朵怀孕”吧。
仔细抓取歌词后,她也对谢瑞斯这个“文盲”刮目相看了。他歌里描绘的世界宏大壮阔,不同于很多国内乐手反复歌颂的姑娘和远方,他能从一己梦想推及到全人类。
“你笑的时候有人哭着
你睡的时候有人挣扎着
你醒了有人的天不会再亮了”
……
“你爱着,就像还有人连恨都无力了”
如果不是词里断续被她抓取的“海难”、“战火”、“贫穷”类的字眼,柏小毛差不多要以为这是篇废话。一旦明了歌中深意,配合他们极有感染力的现场演绎,她居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熔岩」的歌里也有很广阔的主题表达,果然是因为都以TheBridge为偶像吗?
一曲终了,「玩乐」的几人并不关心柏小毛这个新听众的反馈,而是聚在一起讨论编曲改进方法。
余韵渐散,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大冬觉得这首做压轴更好?”谢瑞斯确认着每个人的看法。
开场过场和压轴的曲目,在旋律编配上要有所区分,唤起观众感官的不同反应。
夏祺慢慢拨弄着弦:“我也同意大冬的建议,毕竟这首的主题算是个升华吧。”
陈佑舟没有说话,走到一旁的桌前开了一瓶饮用水。
“行,那节奏部再改几个点。”
老武推门进来,报告了一个好消息:“第一个live场地确定了,就在eWay。下月初。”
“呜哇……”人群里爆出欢呼声。
谢瑞斯扭过头,仿佛才发现柏小毛还在房间里,诧异道:“你不去看些资料吗?关于公司和我们的。”
“第一周学习为主,第二周可能要让你写一些文稿。之后我们要进行中陵的首次演出,需要与livehoe等地方联动宣传。我看了你的简历,写宣传稿你应该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
——难道现在要让她自己下楼梯去行政办公室?
谢瑞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取下肩上的吉他,大步走向她,再度担任起人肉运输机。
走过两个房间后,柏小毛听到公司另一支乐队的排练。这支叫「托普」(TOP)的乐队由三个人组成:主唱兼吉他手,键盘手,鼓手。可能因为加入了键盘的关系,柏小毛觉得他们的旋律更有流行度,但成员整体的颜值比起「玩乐」来说,可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了。一言以蔽之,一看就是搞摇滚的糙汉子。
“对了。”谢瑞斯把她在办公室安置好,补充道,“我看到你的兴趣是时装搭配?那你帮我们选演出服吧。乐队的经费比较紧张,尽量选可以突出个人特色、价位合适又比较有档次的。”
呃,要求真多。
柏小毛审视着谢瑞丝今天穿的黑色短款羊毛大衣、工装裤、马丁靴。这一身换在流量们的身上,大概可以作为机场街拍拉出来遛了。
“你们为什么不考虑走现在流量们的路线呢?上上剧,买买热搜,博关注度,也许就有人来听你们的歌了。”
“不需要。”谢瑞斯的语气很生硬。
意识到这个话题尴尬,柏小毛补救:“只是觉得你们可以靠脸吃饭啦。未必要复制「熔岩」的路线呀。不一定要用密集的live开拓市场和知名度,也许先做些你们不喜欢的事,就能很快自由地做你们喜欢的……”
谢瑞斯打断她的话:“「熔岩」的路,才是一支乐队正常的必经之路。我们还没有到可以走捷径的时候。或者说,现在并不需要。”
柏小毛一时不知道他是傻还是拼。
大概是想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谢瑞斯转而说道:“如果你顺利通过试用期,脚也没有问题了的话,下个月可以给你「熔岩」的票。”
“!”柏小毛立刻抽下文件栏里的档案盒,一本正经地埋头看了起来。
等下……她想起自己已经买过票了。
“转掉。”谢瑞斯满不在乎地丢下两个字,扬长而去。
进办公室倒热水的严冬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拔脚追上谢瑞斯,八卦道:“阿瑞,你是不是对人家小柏有所企图啊。”
谢瑞斯在走廊上顿住脚,歪过头满脸无辜地看着他:“企……图?”
他看起来正费力琢磨着“企图”二字的含义。
严冬最怕他这种一本正经得像是在装傻的模样,摊摊手准备放弃这个话题,却听他问道:“小白猫有什么让我可图的么?”
好吧……严冬代替这个满脑子只有音乐梦想的纯情boy表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