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非易”依然另开了辆商务车来live现场。找好座后,柏小毛也不知道旁边上车的都是谁,昏头涨脑得只想仰头睡一觉,但这辆租借的车显然舒适度一般,令她僵直的颈子更加难受。
车子发动。严冬从副驾驶上回过身表示慰问:“小柏你哪儿不舒服?要紧不?”
她揉揉后颈:“我想吐。”
“……”严冬怔了怔,突然大叫一声,“哇靠!小柏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这不能啊,才证实了没有男朋友……”
柏小毛欠起身,把怀里抱着的一本宣传册丢了过去,嘴里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她再靠下去的时候,感觉椅背伸来一只手臂,不轻不重地托住了她的后颈。
谢瑞斯若无其事地坐在她左边的座椅上假寐,无视了投过来的诧异目光。
这个手臂“颈椎枕”还挺舒服的。柏小毛也没有拒绝,心安理得地枕着闭上了眼。
汽车驶上正在修建地铁十二号线的香樟路,颠簸不停。柏小毛倏忽睁眼,捂住嘴干呕起来。
夏祺在隔座问:“小柏你是不是晕车?”
她摆摆手,忍住快要翻到喉咙的恶心,问大家道:“你们谁有塑料袋?”
不知「托普」里的谁在后座应道:“袋子倒是有,都盛着东西呢。”
柏小毛拧眉摇下车窗,探脸出去大口吸气。车子此时已经开上高架,她也不可能下车去找垃圾桶。
被戳到肩膀转过头时,她眼中含着两汪因干呕泛起的晶晶的泪,沾湿了睫毛,眉尖轻蹙,在车灯下显出一副楚楚可怜样。
谢瑞斯显然怔了怔。几秒钟后,移开目光,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不太自然地说道:“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吐在手帕上。”
柏小毛讶然:“什……么意思?”她看着那方折叠整齐的白加灰手帕,应该是谢瑞斯自己的。
他吃个烧烤都要用筷子,吐脏了他的手帕还了得!
“我说话很难理解吗?”谢瑞斯不耐烦道。
“不是,每个字我都理解,但……”柏小毛小心打量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由你说出来我就不理解了。”
“噗……”后座中间的陈佑舟忍不住轻笑出声,长腿有意无意地往前一蹬,正踢到谢瑞斯椅背。他很不爽地回头瞪他一眼,不由分说把帕子塞到柏小毛手里,没好气道:“总比你没忍住吐我身上好吧!”
“我不用……”她刚要推辞,胃里又翻起一阵酸水。她本能地用手帕堵住嘴,一股洗衣液混杂着须后水的清香顷刻弥漫在鼻下唇间,橙花的气味奇迹般纾解了些许不适感。
“那个……”虽然没有真吐上去,毕竟也捂过嘴巴。她攥着手帕对旁座说道,“我回家洗好还你。”
“随便。”谢瑞斯扭头转向夏祺那边,车窗外的街景已经变换到通往“乐水居”的檀溪路。
柏小毛下车后,谢瑞斯从车窗探出头:“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啊?!”她无措地立在“乐水居”大门口,是因为今天的工作失误吗?
“在家好好休息,后天见。”
呼……柏小毛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悠悠地归了位。
她揉着僵硬的后颈,打算睡起后明天去做个推拿。
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回到住处的盥洗室,不折不扣地体验了一把“吐出隔夜饭”。
清理洗漱完毕,柏小毛抱着一堆换下来的衣物去阳台打开洗衣机。
快十二点了,罗灯还没到家,估计有突来的案子。她站在位于十七层的阳台上,眺望着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心不在焉地把T恤裙子往洗衣机里丢。谢瑞斯塞来的那块手帕从裙子口袋里掉出来,慢悠悠地飘落在她脚边。她蹲身捡起,就着阳台的橘色灯光端详着这轻轻薄薄的一块——这年头实在太少见到随身携带手帕的人了。
白色的纯棉布底,灰色的老爷车图案,画面里复古的巴洛克风格倒是感觉挺符合谢瑞斯的品位。
然后,看到手帕一角的几个字母,柏小毛两眼一坠——
“HersParis”。
像捏着颗烫手山芋,她赶忙进屋把帕子另放,思忖着回头好好手洗风干。
幸好没真吐上去……
劳斯莱斯轿车,iPhone4S,几百块的耐克鞋几十块的T恤,几千块的……爱马仕手帕?
她越来越不懂谢瑞斯的画风了。
因为形成了生物钟,尽管是调休日,柏小毛也没有赖床,早早起来吃完饭,又在小区散了会儿步,便回屋坐到电脑前整理昨天live的现场照。她惦记着发照片给几家事先联系好的媒体,噼里啪啦点着鼠标。
手机“咔嗒”一声,弹屏新闻跳出。同时,开着的即时聊天工具里也弹出新闻窗。柏小毛的注意力集中在硬盘里的照片,没当回事准备叉掉,不经意扫了一眼跳转的娱乐新闻页面——
《歌坛新势力,有颜有实力》。
“……”她抱着不好的预感点开这条标题,瞬间目瞪口呆。
这是篇来自北极熊娱乐的报道,投放了新闻弹窗,不知道有没有发其他家,配图水平参差,有陈佑舟的演唱帅照,也有成员演奏时未抓准的残像。但报道文字极尽煽动之能事,对谢瑞斯的雷点爆点一踩一个准。
“发迹于南岛独立摇滚圈的「玩乐」是也想在鲜肉和实力派混战的主流乐坛分一杯羹吗?”
“台下热情洋溢的观众是真的被他们的现场实力感染还是盲目追求颜值的感官刺激?”
“后生可畏,这支音乐传达理念无限近似「熔岩」的乐队是否会成为前辈王者之路上的最强劲敌?”
“乐队主创不满25岁的年纪,是该期待他阅历丰富后更多的佳作,还是担忧他很快淹没进更年轻后来者的浪潮中?16岁时就有不凡作品问世,究竟有怎样的从业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