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毛看了眼来电人,赶忙避开外婆接起电话。
谢瑞斯问:“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不似以往那般咄咄逼人,柏小毛从听筒里感受到几分踌躇。
“我在外婆家啊。”
“哦。”那头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就去公司吧。”柏小毛理了理休假期限,“怎么了?公司最近事情是不是很多?”
她还是很有工作责任感的,听谢瑞斯打电话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公司人手不够的话就得提前结束休假。
“嗯……呃,没有。”谢瑞斯吞吞吐吐的态度实在有点反常。
冷场了。
柏小毛觑见外婆窥探的视线投过来:“如果没事的话我要挂啦。”
“那个……”听筒那头急声道,“那个湖,在你外婆家那边吗?”
“啊?”柏小毛一愣。原来他是看朋友圈的?
“是啊,海都这边有个旅游区,是个小镇子。”
“喔……有时间你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吗?”
柏小毛满脑袋问号:这通电话是打算纯聊天?
不过她还是应了:“好呀。”
可能是感觉到她急着收线,谢瑞斯迅速喊了声“小白猫?”
她握着听筒等他下文。
然后,那头缓缓地、犹犹豫豫地、像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如果这次EP不能畅销的话,怎么办?”
他的这句话音压得极低,声线里有种滴得出水的柔和。
对,就像柏小毛擡眼望见的投影于月湖里的清晖。
而他说这话时忐忑的期待、不安的试探也准确地传达给了她。
她仿佛可以看到他蜷腿坐在Studio的工作椅、一手夹烟一手握电话的僵直的背影。严冬说他很在乎别人对「玩乐」音乐的反馈,而唱片的销量,就是最直观的反映吧。
静了好一会儿,她扬起笑脸道:“那就继续努力呀。只要以后一次比一次销量更好,听到和喜欢「玩乐」的人一次比一次更多,就好了呀。”
她不知道这句鼓励对方听进去又听明白了多少。
隔了几秒后,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嗯”。
……
回岗后,柏小毛发现公司多了新成员:宣传和营销部门人员已经就位,还有一对签了“非易”经纪约的歌手——夫妻档民谣组合「Shadownd」。
她一方面佩服人事刘嫣的行动力,一方面有点惊讶“非易”居然还签民谣风的歌手。
闲聊的时候陶仁对此的解释是“擡头看公司名”。
“Free”,做不拘一格的本质音乐一直是谢瑞斯的初衷,也是“非易”招贤纳才的根本原则。
午休时,柏小毛提着一只大袋子,把里头装着的、从海都带的家乡特产“一口酥”,一盒一盒地分给大家。她并不知道公司新进了人员,还好多带了几盒,不然分起来就有点尴尬了。
排练室里,「玩乐」成员很难得地在午休时分聚在了一起。平日里这个时间段,他们基本都分散在阳台、休息室、Studio等地。
柏小毛发现大家都在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也觉得省得她四处跑了。
四个人是在商量新巡回的歌单,宣传开启在即,他们把每分每秒都利用了起来。
夏祺先看到柏小毛进来,挥手招呼了一声,然后目光转向她手里袋子的logo,微弯了嘴角道:“是秦记家的一口酥吧?”
“对!”柏小毛把袋子搁在靠墙的桌上。
房间里在她进来前的严肃气氛还未散尽,她小声地问夏祺:“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还没等夏祺回答,她就被一旁投过来的视线戳得如芒在背。
谢瑞斯用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她。
这是她休假回来后第一次见他。
五天没见,她的上司更古怪了一点。他那种似乎要拍出一张X光成像片的视线令她实在受不了,闪躲着他的盯视,嘟囔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这么一说,谢瑞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抓抓后脑,望向了别处。
柏小毛今天穿了件白色娃娃衫,配卡其色中裤和黑色坡跟不露趾凉鞋,刘海全部撩在脑后,洁白的额头和漂亮的眉眼一览无余。整个人清新得像初夏里一支滴着露水的白兰花。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忘形地看了她这么久,只不过五天没见而已,脑子里就窜出刚开始接触中文背典故的时候学到的那个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