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首歌，一一听完的话得两个多小时。但因为曲子实在很抓耳，柏小毛不知不觉就听得入迷了。在两首歌的间歇，她擡头问谢瑞斯：“有歌词吗？”

在她专注听歌的时候，谢瑞斯正专注凝视她的侧脸，此时与她四目相对，Studio里静得诡异。

许久，谢瑞斯先别过脸，低头在抽屉里翻了翻，扔过一个本子：“歌词草稿，没按顺序排，你要根据歌名找一下。”

柏小毛乖乖应了一声，没敢再与他对视。Studio里明明开了很强的冷气，她却觉得脸颊发烫。

谢瑞斯的字迹非常工整规矩，简直对不起他口中的“草稿”二字。纸张下角偶尔出现的龙飞凤舞的“Heroes”随手写暴露了他英文书写更加流畅的事实。

她转眼扫视电脑屏幕，有些曲目还没有命名，把这部分跳过，找出已有歌名的对应歌词。

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柏小毛发现，这些歌差不多可以称为“吉他手观察日记”，每一首都描写了一类人的人生一隅。她想起谢瑞斯曾经对她说，很喜欢观察人，想为他们写歌。而他也真的正在这么做。

比起「玩乐」早期几首天马行空、奇思诡谲的代表作，这些歌更扎实稳重接地气，人间烟火色从歌词的字里行间缓缓渗出。

《乞讨者》：异国街头吹口琴的流浪人，“生活不易，他仍愿意，用一枚枚硬币，换口唇间的旋律。”

《失恋的人》：酒吧驻唱时角落里边喝酒边哭的姑娘，“是这一首歌唱了什么，还是杯子里的苦涩，浸湿了你的眼窝，模糊了世界的轮廓。”

《超级市场》：群像描绘。

《头等舱里的沙发客》、《马场logo》等：一窥“有钱人”的生活一角。

还有一些歌看起来是描述歌迷故事。不过，最吸引柏小毛的还是一首名为《她》的歌。“她”是一位单亲妈妈，歌里描写了她的模样、性格、经历，一儿一女的家庭构成，很难不令她联想到谢瑞斯自己的妈妈。

虽然严格来说，他并不算单亲家庭吧。柏小毛想了想，欲言又止，还是觉得不该太过问他的私生活。

“很棒啊。”她摘下耳机，由衷赞叹道。

又补充：“陈佑舟的音色真是太好听了。”

谢瑞斯刚因她的表扬而明媚起来的脸瞬间冷了下去。他摸出一根烟夹在指间，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就只有这个感慨吗……”

“是啊。”柏小毛装作不解他幼稚别扭的期待心理，歪着脑袋故作诧异问道，“不然呢？”

她睁圆了的眼睛里落进了天花板吊灯的光，闪闪亮亮的。倚在桌前的谢瑞斯瞬间有点恍神，反应过来后拈着烟背过身找打火机，又听她补了一句：“每一首都很棒，一首一首地夸好累啊。”

她双手托腮，嘴角牵起一道促狭的笑容看向他。看他低垂着眼睛辨不出表情，她的笑意有点绷不住。最近份儿的上司画风，实在是幼稚得让她时不时兴起捉弄的念头。谢瑞斯沉默了一会儿，拖过工作椅，开口后声音带了丝古怪的喑哑：“来选歌吧。”

“小白猫”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像是猎人眼中的“小白兔”，也意识不到与“幼稚”上司在大晚上单独同处一室是多么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