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的树梢划过两声蝉鸣。柏小毛定定地看着谢瑞斯。

许久，她双手合十捂住鼻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行不行不行，这求婚太不正式了！”

“我是认真的。”谢睿斯直视她的眼底，想了想，又问，“正式的求婚应该怎么做？”

“你干嘛啦！”柏小毛嗔怪地拍拍他，“想不经过我家人允许就把我娶走吗？”

“那我们现在就去海都吧。”

柏小毛有点不能正视他一本正经的脸了。

“谢瑞斯，我也是很想和你结婚啦。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搞得跟我得了绝症似的，好奇怪呀！”片刻后，她终于找到一种比较轻松的调侃方式。

“好，那等这段时间过去，好不好？”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久之后，柏小毛忆起这个傍晚，对话已经模糊不清，然而，他琉璃般通透的琥珀色眼睛，他轻敲着方向盘的指节，和最后他轻轻抱住自己时候的低声许诺，一直一直，在她形单影只的岁月里盘旋回响。

***

柏小毛过了一段相对轻松的时光。谢瑞斯临时把陶仁从中陵调来，新的一些岗位员工也已到位，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进新EP和之后的巡回。这期间她保持着朝九晚六的作息，不用再熬夜写方案分析报表。她以前做好的那些一一分给了新员工作为研究资料。

突然闲下来的感觉令她略感不适，正好看到和府花园旁边的商业街有家花艺馆招募花道研习学员，时间是每晚七点到八点半，她下班之后刚好能赶上。

柏小毛本来就对植物很有兴趣，加上文医生建议过的疗愈方法，便没有多加犹豫地报了班。

来到元京之后，谢瑞斯把身上所有的卡都交给了她，不过她也只是妥帖地保管了起来。他对她述说的那些目标、理想、憧憬，像夏夜露台上不停旋转的许愿笺，在他们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里搅起涟漪，激荡希望。

一般情况下，她下了花道课后，谢瑞斯仍没有到家。

晚上九点左右的光景，和府花园16栋7层的某扇小窗亮起灯光。是柏小毛在厨房里忙碌，作为厨艺废，她很努力地想为心爱的人做一顿营养丰盛的夜宵。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每每还要收拾残局，隐藏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终于偶有佳作的时候，她又常常睡着——规律吃药后，睡眠问题好了很多。因此那些夜宵，常常变作了了清晨微波炉“叮”过的早饭。

谢瑞斯总是匆匆忙忙，极少问起那些形状古怪，颜色奇异的糕点来源。柏小毛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

休息日的时候，谢瑞斯至少会空出两到三个小时陪她。其他时间里，她偶尔会赴大学同学的聚会。不过，与他们的关系远不像和罗灯那样亲密，有时也会觉得不自在。

跟罗灯每天微信嘴炮也成了她解压放松的方式之一。但是她在律所里会议着实多，没有办法及时接梗，往往只有柏小毛自己发完消息后抱着手机笑大半天。

罗灯的婚礼定在九月，到时她是一定会去中陵为她做伴娘的。

这晚，柏小毛打算洗完澡打算试一试一早就选好的伴娘服。出浴室后，体重秤上的数字在“42”上定格，这个数字已经保持了很多天，导致伴娘服穿起来也空空荡荡。

“唉……”她轻叹一声，换了睡裙后抱着伴娘服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鱼尾式的剪裁、露背的设计，银白的配色，很接近婚纱的感觉了。

柏小毛作为一个女孩子，如果说没有幻想过穿婚纱的那一天，那一定是假话。更何况，穿着婚纱的时候，手挽的那个人是他。她想着想着，痴痴地笑起来，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

餐桌上，之前做好的红豆糕正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

等她一觉醒来已是下半夜，谢瑞斯仍未到家。她呆了呆：原来他每天回来这么晚。或者说，原来每天这么晚了他都会回来。

正想着，玄关处响起咔哒咔哒声。她眼睛转了转，迅速跑过去关掉了客厅的壁灯。

谢瑞斯俯身换好鞋，轻手轻脚走进来，刚准备去衣帽间拿换洗衣服，就听到沙发上蓦地响起机械古怪的人声：“系统通知，您的女朋友血槽已耗尽。现有三个恢复生命值的选项：A.搓搓手B.抱抱她C.么么哒。请玩家尽快选择。”

谢瑞斯愣了一会儿，忍笑走到沙发前，倾身道：“可不可以有第四个选项？比如，啪啪啪？”

“……”柏小毛屏住呼吸，“对不起，系统已崩溃，系统已崩溃，请玩家reset。”

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飞快地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窝咯咯地笑起来。谢瑞斯一使力将她整个儿带起挂在自己身上低头锁住她的唇。

“烟味……”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很快回吻了过去。

……

“你每天都这个时候到家吗？”黑暗里透进一片天光，照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她维持着抱住他脖子的姿势跪坐在沙发上，双唇微嘟，嘴角亮亮的水渍看得他喉咙发紧。他们好些天没有亲热过，他顾忌着她的身体，克制着要她的冲动，僵硬的肩颈令柏小毛有刹那的惊异。她很快反应过来，松开他，无辜发问：“我是不是又挑战你的自制力了……”

谢瑞斯坏心眼地咬了咬她的耳尖，唤来一声轻吟。他揽着她坐好，抚了抚她的发，随口道：“反正以后得补回来。”

“……”荤话真是越来越溜。柏小毛突然想起来，一骨碌爬起身揿亮壁灯，拉着他去餐桌。

她把红豆糕放进微波炉里呼噜呼噜地转了一分钟，兴高采烈地端出来：“没有过夜的一定更好吃。”

“你做的？”谢瑞斯拈起筷子，不掩惊讶。

“当然啦！”柏小毛自己先尝了一口，“啊……红豆好像还不够糯。”

“我喜欢吃有嚼劲的。”谢瑞斯吃得很认真。柏小毛托腮呆望，眯起眼，视线内蓄了一线灯光半盏泪雾。

这样相对而坐，看他心满意足吃着她亲手做的夜宵，果然正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

之后的一段时日，谢瑞斯刻意地早了一些归家，果然总能看见餐桌上用小碗盛扣着的各种不甚精致的夜宵。虽然彼时她常常已入睡，他仍感愧交加，忍不住俯身一吻。

然后早晨醒来，映入柏小毛眼帘的，总是他静静望向她脸庞的目光。那夜她扮作机器人女友要求加buff，他也有样学样，于是，抱一抱亲一亲的早安吻成了两个人最忙碌时光的每日开端——「玩乐」的第四张EP于近期正式发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