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例会上得知音乐节举办地在南岛后,陈佑舟的表情微有错愕。如果没记错,纪远舟会在长假回国。
载誉归来。
在伙伴们眼中,陈佑舟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总是爱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发内心所有波动。但这一次,他一闪即过的惊愕被桌对面的人迅速捕捉到,并且抛之以“哟,公费回家度假怎么还这副表情?”
他擡了擡眼皮:“那我可多谢然姐假公济私啊,就知道您最爱我。”
心里,却风起云涌。
即使做了歌手,他仍然在手机上保留了两个学术app,不时地会为他推送业界消息。昨天,他就看到那则纪远舟在所属医疗领域的发现获得某国际大奖的新闻。
散会后他跟着大部队去“有琴饮水饱”,一路上都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言不发。
快到“有琴”的时候,夹在他和谢瑞斯中间的柏小毛拍拍他:“陈佑舟,上次你说请我们吃南岛海鲜自助,这回音乐节时间充裕,总该兑现了吧?”
乐队每次去南岛其实都行色匆匆,加上知名度高的原因,在路边摊埋头吃很容易被蜂拥而至的歌迷围得水泄不通。陈佑舟有个打算,请大家在他家里吃一顿海鲜餐,毕竟食材都能从市场买到,方便又省时。这就需要至少一个白天的工夫,音乐节的长假契机,正好合适。
心里如此想着,他嘴上却对柏小毛说:“上次就能请你们吃,谁让你总要跟阿瑞过二人世界的。”
对方语塞了一瞬,刚要答他,他又呛了一嘴:“话说我们去练团,你跟着做什么?”
一般情况下,陈佑舟很少这么阴阳怪气地嘴欠,于是柏小毛安静了下来,歪着脑袋打量他:“你干嘛?心情不好吗?”
他拈着手机的指头微微僵住,撇过头笑:“你关心我?啊,那你知道过会儿心情不好的该换人了不?”
谢瑞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佑舟很喜欢逗这位乐队助理,当初谢瑞斯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就敏锐地预感到两人之间会有故事发生,最后果不其然。他觉得,能让满脑袋都是吉他和歌曲的谢瑞斯凡心大动,这姑娘总是有些特别之处的。比如此刻,她就很敏锐地发现他“心情不好”。大概在金牌经纪人的领导下,柏小毛的观察敏感度有了质的飞跃。
然后,身边的人又自顾自地回答他:“然姐让我去和琴客谈开沙龙的事,刚好蹭你们的车了。”
虽然被他的话语一刺再刺,柏小毛依然脾气很好的声口。谢瑞斯搂过她:“你别理他。”陈佑舟觉察到他古怪的视线,眼角余光又瞥见他在滑手机,把自己手里的攥得更紧了些。
果然,下车后他就看到他发来的微信消息:【因为她的事?】
他沉思了片刻:谢瑞斯的妹妹谢朗恩也算是半个研究圈里的人,知道纪远舟的消息并告诉哥哥也不足为奇。
【你可真关心我的个人生活啊。】这么回复了他。
谢瑞斯没再搭理他。
排练一切顺利。陈佑舟和谢瑞斯不同,很少会将个人情绪带到不相干的事务中。休息的间歇他倚在排练室的杂物桌前大口喝水,不动声色地打量室内汗如雨下的伙伴们。微小的响动中,空调声显得格外清晰。伴着两声“滴滴”声,他放下水杯,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脸容。
他大步踏着楼梯台阶,迅速上到二楼,找到阳台的位置打开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元京九月初的空气里流动着湿润的桂花香,很快搅进铺天盖地的烟味里。一支烟很快抽完,他再次掏出那只老款诺基亚,确认着黑白屏幕上的消息。
【小祖,我做到了。我要回来了。】
陈佑舟再次深吸一口气,指间又夹了根烟管,刚准备往火上递,身后突然响起一句惊讶的问询:“哇,你抽烟的吗陈佑舟?”
柏小毛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他涩笑一下:“偶尔。”
“这可不行。”履行起助理职责的人看起来相当严肃,上前两步拨掉了他手里的烟。
“作为靠嗓子过活的主唱,不能做任何伤害它的事哦。”她背着手,一本正经地严肃教育他。
“否则是没有职业道德的表现。”
“……”她从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陈佑舟本想拿几个同行的例子反驳他,冷不防口袋里的诺基亚响起了怀旧的经典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