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了蜂蜜烤制的红豆糕味如嚼蜡。
谢瑞斯还说了什么柏小毛已全然听不进。她圆睁了双眼盯住餐桌的拐角,上头一处没擦净的污渍在视线里慢慢模糊。
然后,她起身去厨房拿来一坨抹布,弯腰低头,奋力挥舞起右手,像要把那块灰黑抠下来撕下来再一点点碾碎。
谢瑞斯终于觉察出她的异样。他茫然放下手里的叉子绕到她身后:“小白猫,你怎么了?”
她不语,只是背对着他,把抹布一下下地按在污渍上。
谢瑞斯试图抱她起身,她执拗地挣着他的手,不敌他的力道,被他强硬地掰过低垂的脸庞,看向她含泪的眼底。
“在然姐那里受委屈了?”
她摇头。
“看小说了?”
“看电影了?”
“听情歌了?”
她哭笑不得,手抵在他胸口,咬住下唇。谢瑞斯拽过她拈着的抹布顺手丢在桌上。
柏小毛还是没忍住,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我……很高兴玩乐有这样的机会。”
“嗯。”
“可是……”她腾手抱住他,“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谢瑞斯怔然:“分开?你是我们的助理啊,难道不一起去吗?”
“然姐没说我们会一起,而且……”她擡起泪汪汪的眼睛眨了两下,“还说学习是封闭式的。也就是说……我可能都没办法去探望你们。”
身前的人明显深吸了口气。
“谢瑞斯,我不是不希望你们去,而是……真的舍不得和你分开……”
去年初雪时节的中陵远郊,接受异地生活的是她,不愿分开的是谢瑞斯。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依恋对方的,是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的她。
***
元京非易为「玩乐」报名参选了由国外知名音乐人团队组织的游学召集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家持续着巡回、通告、各项邀约活动和采访的日常,一边等待“PopTour”节目组的考核通知。不同于国内的比赛选拔制,这档节目的主创团队会通过网络电话或飞来当地,面对面与报名参选的乐队歌手交流沟通,最后确定入选者。
柏小毛没有随着伙伴们参加节目面试,并非她刻意回避,而是团队没有通知她。
辗转得知消息后,她的心口像堵了那日的脏抹布,反复在胸臆里绞缠摩擦,按不下抽不出。她无从责怪照顾她情绪的恋人,却无比心灰自己不能令他信任。
谢瑞斯结束面试回到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小白猫,几个月前你说过,去海都征得你爸妈同意就能和你结婚,现在,还算数吗?”
……
十一月底的海都,寒流将到未到,旺德镇的红枫还倔强地攀附在梢头。
去柏家的那天,谢瑞斯修剪了刘海和颈后的发,戴上柏小毛为他选的灰色毛呢帽。藏青色羊毛大衣的口袋设计在腰侧,柏小毛微微擡肘就能把手妥帖地放进去。
他带了一轴字画和一只中号青花瓷笔洗作为见面礼送给柏父,给柏母选的,则是孔雀石毛衣链。
柏小毛并不知道为了给她爸妈选礼物,谢瑞斯的家族群里这段时间炸开了锅。不过,此刻她坐在高铁上,能从旁座乔装严实的人暴露在外的喉结中一窥他的紧张。谢瑞斯没有意识到自己咽口水的频率,直到低头看见那双口罩上缘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亮晶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