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如果重来与再无机会

瑞帆的《乐唱乐嗨》在《乐旅人》播出三期后上档了。与后者发掘新面孔不同的是，这档「熔岩」坐镇的节目主要展现摇滚圈中坚力量的现状。这让大家原本担心的“撞梗”问题不复存在。

“小猫直播间”仍在继续，目前以实时跟拍播放《乐旅人》花絮为主。弹幕和评论里，还是有不少粉丝和网友表达了想看「玩乐」四人合体出镜秀穿搭的愿望。

柏小毛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这个情景早日实现。

第五期《乐旅人》的录制地点在西京的livehoe“周游记”。柏小毛和“小猫直播间”团队跟着夏祺先行抵达西京查看场地，调试直播设备。

花絮里会拍摄西京的独立乐队「Nonsense」的日常：练团，闲逛，聊天。最后一个取景镜头定在西京的老城墙——写满回忆的西京，遍布二人足迹的老城墙。他扬起的嘴角勾出孩子气的笑，干燥温暖的手掌牵引她正确的方向。迎风的双人骑，遗失的安卓机，快递来的iPhone7……她曾傻乎乎地以为他所有的温柔相待都只是出于“惜才”。

许是看她晃神，夏祺与「Nonsense」成员聊天的时候，时不时关切地扫个眼风过来。几个摇滚爷们倚在城墙边笑闹一阵，下头的护城河水静静流淌。

直播结束，柏小毛吸了口气，摘了耳返，卸下尽职尽责的明朗笑容，拎起脚边的工具包，跟着团队往城墙下楼口走。

为了不显小腹，最近她的衣着都以oversize为主。在这次的直播间里，她穿了件杏色宽松长T恤，下摆遮住了牛仔短裤，光腿，脚上套了双板鞋。她已经计划好，等《乐旅人》全部录制完成，就向元京非易辞职，去中陵或回海都，离群索居把孩子生下，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寻找他。

柏小毛低头看了看手机，微信的对话框依然静止着。

【在西京的老城墙上想你。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下一次，换我先爱你。】

她仰脸倒回眼眶里的泪意。下头，守门的石狮子憨态可掬。身边的游客喧闹熙攘，耳边萦绕着方言、英语，还有孩子们的笑叫。呼呼的风鼓动着飘摇的旗，在模糊的视野里荡出一道道波浪。

……

后来，柏小毛不记得那些波浪为何突然在眼前倾覆，只知道再睁圆眼睛时，夏祺正大惊失色地在她面前唤着“小柏”。

她努力探身想抓住木扶手站起来，觉察有什么正从她腿间冰凉地滑落。

那是她与他的牵系。

一片嘈杂的惶惶惊叫声里，她落入夏祺的臂弯，惨白着脸艰难吐出几个字：“救救团团……”

夏祺惊慌失措，扯下自己的衬衫裹在她身下，尽量挡住她不断流淌的血迹，挤过人群一路狂奔向出租车停靠站。

耳畔突然安静，只有钝重如城墙风声的呼吸，一下一下，敲打着她疼痛绝望的心。

***

柏小毛躺在西京第二人民医院的病床，脑袋空白如天花板吊顶。她毫无血色的脸陷在一团咖色的乱发里，双眸空洞，嘴唇发干。

夏祺显然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立在病床边试探地问她：“我，叫然姐来吧？”

又补充：“你放心，现在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说得好像，她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如果谢瑞斯没有消失，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这孩子原本会作为名正言顺的爱情结晶来到人世。

终于有大颗大颗温热的泪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揪住他的衣襟闷声嘶哭：“为什么他就这样突然消失了，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为什么他舍得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

两个月零十三天，他还是她周遭无处不在的回忆。

晚上，舒然抵达西京，低调地来到医院病房。

一向嬉皮笑脸的经纪人难得正色严肃，低头坐在她床头的凳子上一语不发地剥橙子。末了递给她，见她摇头后，她张口叹气：“傻妞儿，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放不开呢。”

柏小毛微微偏过脸，不解地看着她。

舒然神色平静，眼尾的纹路在白炽灯下闪着金粉。她已经三十七岁了，年届不惑。

“我在这行已经很多年，不知道看过多少段露水情缘了。分分合合不是太正常了么，搞出人命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孩子，第一重要的是学会保护好自己。”

“然姐……”柏小毛听到自己这两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声音哑得可怕。

“他不是露水不是雷电，不是稍纵即逝的风……他是真真切切存在过我生活里的，画过美好的未来给我，带过真实的快乐给我……你知道我们在中陵有多快乐吗？你知道他曾经给我描绘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吗？你知道那个世界曾经是我全部的信仰吗……还有我们刚来元京的时候，好艰难，也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