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真相与挽留

那晚，在陈佑舟说出“乐队决定暂停活动”的那一刻，置身于观众席的柏小毛呼吸都要停滞了。心好像被掏空了一大块，灌进中陵夏夜呼啦啦的风，吹得旧伤口隐隐作痛。

这是乐队全员的决定。小野始终不能与其他几位严丝合缝地配合，自己还有「GIF」的livehoe活动要展开；严冬因为那部ip剧收获了不错的口碑，有一部男二戏找上了他；陈佑舟之前被当靶子“网暴”太久，也觉身心俱疲，加上本人表示“还是更想唱阿瑞写的歌”；夏祺作为队长，没能带领伙伴共同度过「玩乐」的困难期，始终歉疚且迷惘。

在元京一手把他们带出来的经纪人难得伤感：“才只出了三张全专辑而已，他们还没能成为熔岩……”

柏小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四个身影，看着他们搭背勾肩，向喧嚣的观众席深深地鞠躬，心里积攒的哀思愁绪也仿佛随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簌簌地坠落，慢慢沉底，展成一块碰不得的禁区。

柏小毛在中陵待了一个多礼拜，走遍了曾经的回忆之地：“兰溪雅筑”的独栋别墅、第一次live直播的“铁壁之光”、伙伴们大聚餐的森海湿地公园、中陵广电中心……

这几日她一直留宿罗灯家中。小胡出差去外地，每晚，二室一厅的温馨小居里只有她们和一岁多的“胡萝卜”。

柏小毛有时看着婴儿车里扑扑腾腾的小孩儿，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团团。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也该一岁多了。

离开前的一晚，罗灯向她确认：“真的打算离开元京了吗？”

“嗯，和爸妈说了。”

“决定放弃他了吗……”试探的语气。

柏小毛坐在婴儿车旁，低头笑笑，伸手为胡萝卜掖好围兜。

这段日子，舒然、陈佑舟、甚至夏祺老武轮番来做她的心理建设，要么希望她留在非易，要么希望她重新接受谢瑞斯。现在，该轮到昔日好闺蜜上阵了么。

“陈佑舟跟我解释了他的家庭。”

一个母系占重要分量的家族，他与妹妹都与母亲同姓Vanson，“谢瑞斯”是Heroes的取巧音译。

混血大小姐YorkVanson，也就是范森遥，在叛逆的少女期不顾一切地爱上了搞摇滚的浪子谢千帆，激怒了家族，差点与亲人决裂。弥合家庭裂痕的条件是，希望谢千帆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就是这么一个属于上流阶层的狗血故事。

“我觉得，我再也不能假装看不见与他之间的马里亚纳海沟了。”

***

跟随「玩乐」进行巡演最终站之前，她在去过一次的瑞帆总部大厦最高层，再次见到了谢瑞斯。

总裁办公室里，他西装笔挺，长身玉立，黑发浓眉下的琥珀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垂的脸庞。

然后，他拿出首饰盒，一字一句对她说道：“小白猫，我们结婚吧。”

柏小毛怔怔凝视那只深红的丝绒盒子。

“我们结婚吧。”

许久之前的某个夏日傍晚，他也曾在她耳畔如此请求，伴着清脆鸟鸣，和她的心跳怦然。

而现在，她心头竟不起微澜。

半晌，她蠕动双唇，挤出一句称呼：“谢总。”

这让对面迫近的身影蓦然停下。

她擡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回非易了。”

转身之后，她又扭过苍白无表情的脸：“明天的演唱会最终场后，玩乐就要中止活动了。”

谢瑞斯迅速拉住她的手臂，急声道：“小白猫，这次我是认真的。”

他的动作太猛，震落了另一只手里的首饰盒。柏小毛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掉在地毯上的那坨方块，哀极反笑：“所以，以前都是闹着玩的，对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措地辩解，失去了在每一次瑞帆的高层会议上运筹帷幄的镇定模样，喉咙动了动，似是思考从何说起。

“瑞帆，原本是我父亲用生平所有的版税，为有音乐理想、但经济条件不允许的年轻人建立的基金和音乐学院，也是预备给我的，成年礼物。我伯父，勾结宵小之辈占据了他的财产，把他挤出了瑞帆董事会，使他流落异乡，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