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意外与重逢

回到海都后的第二个农历新年前，柏小毛所在的旺德艺术培训学校招来了一位“小祖宗”。

名叫“周礼”的六岁男孩是旺德本地一家超市老板的儿子，上树掏鸟、下塘摸鱼，无所不作。周老板夫妻不指望孩子学出什么名堂，只希望能利用寒假兴趣班敛敛他的性子。

这一来，就苦了艺术学校的老师们，柏小毛作为教务主管，首当其冲被波及。

——梁校长：“小柏，周礼今天到课了吗？”

“到了，但不在课堂。”

等柏小毛灰头土脸地把周礼从镇上某个旮旯找到再拎回来，当堂课早已结束。

……

腊月十八，海都所在的华北区域飘起了几十年一遇的鹅毛大雪，二十四小时降雪量达到了三十厘米厚度。“旺艺”的梁校长立刻让柏小毛拟定停课通知。

柏小毛应了，坐在暖气烘烘的办公室里专注地打起了字。

她在家乡度过近两年光阴，每一天平淡又充实。

外婆身体已无恙，一屋子的阿猫阿狗也活泼泼地满地爬。爸妈隔三差五地来旺德与她们相聚，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但时日渐久，心头总还是有点空洞。加上柏母总是含沙射影地谈及她的“终身大事”。柏小毛原本是想挺过30岁，拖成世人眼中的“大龄”，二老深感无望后便不会再逼迫。后来围观了几个表姐被催婚的“现场”，当即计划通地决定重拾出国进修的梦想。

因此，拟完停课通知后，她把离职申请也一并打印了出来，揣进羽绒服口袋，慢腾腾往校长室走去。

“旺艺”校区由颇具旺德特色的旧宅改造，两层的木架构小楼，下头几间房屋作为教室，行政人员集中在二楼办公。

柏小毛穿过走廊，俯身下望，天井中已摊了层厚厚的白棉被。几个等家长来接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童真无限。她不觉弯了眉眼，扬声提醒他们慢一些。

梁校长接过她的离职申请，只挑了挑眉，倒没表现出太过惊讶。

他沉吟片刻：“什么时候出去？”

知道他问的是出国时间，柏小毛有一说一：“还没定，但年后就要开始准备了。”

“嗯。”梁校长躬身签了个“同意”，目光透过老花镜落在她身上：“那就祝前程似锦了。”

“谢谢梁校长。”她一向喜聚不喜散，此刻心头浮上淡淡伤感。

“年前还有几场教师面试，还请站好最后一班岗。”

“嗯。”柏小毛爽脆地应了。

“对了，今天周礼表现怎么样？”

他这么一问，柏小毛想起刚才看到熊孩子正滚在雪地里，忙说：“我去照看一下，免得他玩疯了。”

外头风大雪急，但孩子们全不在意，在雪地里撒欢如脱缰野马。

柏小毛好不容易追上兔子般乱窜的周礼，又被他反手一挣，差点摔个趔趄。

“……靠！”她晃悠两下，抖抖风帽里的雪，冰凉的手心复上熊孩子的后颈，惹他尖叫一声：“哎哟！”

“还敢不敢乱跑？”柏小毛故作生气地呵斥道。

“不敢了不敢了，小柏老师饶了我吧！”周礼连连求饶。

柏小毛逮他去走廊下，一边给他拍雪一边问：“今天吉他学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