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迟渊视线的离开,大夫才稍稍静下心来,感受指腹传来的脉息。
“夫人乃疲累过度,正气不足,大约是受了凉,风邪侵入,是为伤寒。”
听到大夫说疲累过度,迟渊的脸黑了黑,思及大约是受自己的牵累,难得反省了一瞬。便问那大夫:“怎么治?”
大夫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楼回慢慢治的交代,顿了顿才道:“这个便宜,只需对症下药……”
大夫念出了一串药名,道:“先按照这方子煎服,观察两日,再做打算。”
迟渊不疑有他,道:“还不去煎来?”
大夫再不敢耽搁,自顾去灶房煎药。
迟渊留在房内,看着昏睡中的楼昭暗自焦心,忍不住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她浑身热烫,却一滴汗也没出,大约是难受得紧了,眉头紧紧地蹙起。
迟渊想起她方才贪凉,便又将自己空出的右手手心贴在她额上,果不其然,她的眉心略放松了些,不自觉地往他手心里蹭去。
“若醒着时,也这般乖巧,那该多好。”迟渊分神想着。
便就这样坐在床头,用凉凉的手心为她捂着额头,不知等了多久,那大夫才端来一碗浓稠的汤药,道:“夫人该服药了。”
迟渊便将那药接过来,问了这药是如何煎得,如何服用,问清后便道:“行了,你回去吧。”
大夫愣了愣,道:“夫人这病,还需用几日药。”
迟渊道:“将这几日的药留下,你快走。”
这些人类的气息,祂当真是一刻也难以忍受。
大夫迟疑了片刻,却也只得离开。
直到那大夫离开了小院,往神庙外围走去,迟渊才稍稍放松下来。将楼昭轻轻扶了起来,推了推她道:“醒醒,吃药了。”
楼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又疲惫地阖上了。
迟渊又喊了几次,她却再不理会,连眼也不睁了。
迟渊无奈,只好化作原形,长长的尾巴圈住她的身子,空出双手来,才勉强将一碗药给喂了下去。那药大约是有点苦,楼昭被苦得脸都皱了起来,到后半段也睡不下去了,抗议似的将祂推了一把,力道很微弱,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迟渊喂完了将药碗放下,才分出心神问她。
“我说,好苦。”楼昭生无可恋地靠在祂的尾巴里,苦着脸嘟囔着,大约又觉得祂的尾巴很凉快,将发烫的脸儿,贴在祂冰冰凉凉的细密而整齐的白色鳞片上,发出一声近似满足的喟叹。
迟渊看到这一幕,尾巴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伸手一捞,那浑身热烫的女子便落入了怀中。
“能有多苦?”祂嗓音低哑地问着,“我尝尝看。”
被品尝的楼昭隐约觉得这是不对的,但祂的怀抱真的太凉快,让她根本舍不得退离。为数不多的理智,在带着刻意的诱引下溃不成军,最后,在迷迷糊糊中,推拒的动作化作了拥抱,最后化作了抵死缠绵。
迟渊发现,那人类大夫的医术似乎不怎么样,按照他的药方,吃了两天药,楼昭的病情都不见好转。
高热一开始倒是退下来了,楼昭中间还醒了一会儿,说是想喝点粥。迟渊便在她的指挥下,动作生疏地煮了一锅粥,味道倒也清淡可口。
楼昭吃了半碗,便很是疲累,睡了一刻,不过半个时辰,又烧起来。
迟渊照着药方又煎了药,吃下药去便好转片刻,偏不能持久,反反复复的发烧,待到第二天午后,还不见好,迟渊忍着烦躁,又将那大夫叫进来。
这次,楼回却坚持要跟进来。
迟渊可以拒绝别的闲杂人等擅闯,但对楼氏家主,一般总会留几分余地。
他坚持要来,便放他进来。
祂却不知,楼回此次进山,却带着多少阴诡心思。
前日他听那大夫回禀,得知氏神是以人形的状态现身,便再坐不住了,以关心女儿为由,决定亲自进山看看。
当他看清那个在女儿身边忙前忙后的男子,果真就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氏神时,心中激动之情再也按捺不住。
不枉费族人为他先先后后献祭了上百个女儿,他们楼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