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托高之词倘若没有沈宓那小王八蛋的掺合,他定然听的飘飘欲仙,但牵扯到先帝生前明旨,他亦是不好反驳,于是只好面色如土地应下了差事。
闻濯见他为人还算识时务一时间晴空万里,大手一挥拟了旨顺带散了朝。
这是闻钦登基以来同他这位皇叔一起上的第十七个早朝,也是闻钦头一回见他平时少言寡语、凶神恶煞的皇叔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的废话。
他知晓是因为什么,便只好等到忠臣都退散完了才问:“皇叔是为了沈宓?”
倘若他问的是“因为沈宓”,闻濯可能还会借着一时兴起多跟他解释两句,但他问的是“为了沈宓”,这四个字太过绝对,闻濯不喜。
遂拂袖起身,连个正眼都没留给闻钦便凌布离去。
转头……还是绕去了宁安世子府。
是带着册封侯府和世子的章程以及明旨去的,上头明令写着封礼的日子和授封的所有准备章程。
闻濯路上瞧了几眼,这明晃晃的纸上写的一片,实则多的是做样子的东西,他殷切极了地想拿给沈宓看,也只是因为想瞧瞧这人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算是怀着几分期待地来到宁安侯府门前,望见前院大门依旧紧闭着,如同大白天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要藏着掖着找自在似的。
开门的管家瞧见是登门的是老熟人,客气话和撵人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请客进门差人去通报给了沈宓一声。
沈宓闻见消息时,正在院子里头一颗歪脖子树下午睡。
实则他方才起身,连早膳都未吃,装模作样地拿了本北辰野史杂文盖在面上,不到一刻便寐着了。
院里深秋寒风露重,他坦坦瘫在木椅上雷打不动,傍边儿上还站着上回闻濯私心留下来的两个近卫——濂清和濂澈。
两人老远望见闻濯走近,率先行了礼。“殿下”的尊称出口,沈宓如同睡死了一般就是不醒。
闻濯好似也不计较,挪到他旁掀下来他脸上盖着的野史本子,随意翻看了几眼。
只见上头有折痕的一页写着——
“逐野之战,北辰帝率兵三千,于西泠之畔大败敌军一万,俘获战俘一千、缴粮草百石,凯旋。”
野史野史,顾名思义也就是北辰上下疆土尚未统一平定之时,各地诸侯争霸程中所传下来的奇闻八卦轶事,里面大多数史事基本上都是没有事实根据,道听途说所记载在册,假多真少。
而且这页所载的北辰帝事迹,连个正经名讳都没有说,一眼瞧上去便像是个编的。
闻濯自觉无趣,随手又将本子扔回了沈宓身上。
沈宓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放浪不羁的坐姿将里衫蹭的松松垮垮,露出来的两截清隽锁骨实在有碍观瞻,见院内长的眼睛不在少数,严明的摄政王殿下便好心地伸手替他整好了衣衫。
闻濯从宫里来此,手指早教秋风卷的冷硬,方碰到沈宓温热的皮肤时,顿时就像沙滩的鱼望见了浅洼里的水。
他下意识愣了一下,又抿了抿嘴角盯着沈宓浅色的唇挑起了眉头,接着把手搁进了沈宓的颈子里,得逞一般蹭了一手掌暖和。
沈宓这下终于醒了,眉头紧皱着微有些不耐烦。
闻濯看的发笑,没忍住又勾起手指挠了他两下,紧接着便教沈宓一把抓住。
沈宓的手比他的还要冷,仿佛方才在外跑了两里地那个是他似的。
“好玩么,殿下?”
闻濯翻腕反握住他的手、毫不费力地揉在自己并不暖和的掌心,故意道:“我还以为知晓我来,你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醒的。”
沈宓挣开他的手,扯了一把面上覆着的眼纱:“又不是死了。”
闻濯瞥了他一眼:“你若再这么放纵下去,保不齐哪一天——”
“殿下不是应该盼着那一天么?”沈宓笑着打断他。
闻濯:“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沈宓摇头:“不敢。”
闻濯方才还柔和的面容又变得无悲无喜,反手将着礼明旨扔到他怀里:“既然瞎了,便找人念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闻濯:爱我又不肯,调戏整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