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三下两下跳下树,发现白浪已经先她一步落了地。
一看见那刻满距离感的双眼,潘春就上火。
往日里她哪遭过这等嫌弃,她说东白浪从不敢往西!
忍辱负重的潘春打算摊牌,“白浪,我跟你说,其实我是...”
“哎!~你们谁来接一下我啊!”
梅子渊两手抓着树枝跳也不是、爬也不是,只能在寒风中瑟瑟,潘春的女人皮囊披在他身上,此时倒是显得分外合适。
白浪眸光微敛,弹指间就飞回树上,直接抱起梅子渊跳下来,不再看潘春一眼。
“有你后悔的一天!”潘春愤愤地剜了他一眼,抢在二人前头,堵着气朝贡船走去。
由于前方拆闸还需一段时间,现下四艘贡船依次停在河道中央等候。
临清漕河段连接了会通河的最北端,贡船入闸就等于正是结束了在会通河的航行,出了闸就算正式进了卫河。
这两条天然河流有高差,因此这段漕河除了连通水域的功能之外,还要平衡掉不同河道的地势差。
那么贡船在临清过闸就等于逆流而上。
此时为了减重,四艘贡船的船工、漕卒和力夫全数下船上岸,又在船首系了绳索,众人沿河两岸向闸道奋力牵拉。
近千人鸣金合噪,牵拉着贡船一寸一寸沿坡道向上往闸口靠近。
潘春换了一身黑衣劲装,穿过熙攘的人群,趁人不注意,远远地找了一处土墙躲下。
梅子渊如今一身青安帮帮主的穿戴,与同样是粗布皮甲的白浪一起,在这声势浩大的拉纤队伍中穿行也不算突兀。
两人很快追在潘春身后,梅子渊二话不说蹲到了潘春旁边,白浪则皱着眉心抱着剑,站在一旁。
潘春瞅了会儿闸门墙上推绞盘的人群,又望了喊号子的力夫片刻,压低嗓子道:“这会儿正乱,是摸黑上船的好时机,待会儿我上第四艘,白浪上第三艘。进仓直接扫货,一炷香后回原地集合。你这个帮主就搁这儿老实呆着,别乱动也别找事,等我们回来。”
白浪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你呆在这里,我跟帮主去。”
潘春冲蹲在她身后的梅子渊努努嘴,“哎!那个帮主,问你呢,去不去?”
梅子渊倒不是怕,只是有些担心,“咱们没有相应的公文手续,直接上船人家会放行吗?贡船毕竟不是漕船,生人不可随意入...”
潘春不等他说完,就冲白浪扯了扯嘴角,“看见了吧?她这样的能去吗?”
话音刚落,潘春一个白眼翻完就如箭般窜出。
她使出一套潘家独门的烟云流步,寻了个火把照不到的背光面攀上了围板,足尖一发力,在侍卫侧身的瞬间翻身闪进了舱内。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是最后翻身上船的时候差了半步,险些跌下来。
白浪对这套潘家独有的轻功再熟悉不过,当下捏紧剑鞘,向身边的‘潘春’问道:“阿春,梅子渊怎么会你的烟云流步?”
梅子渊独自跟这个弑母的恶霸蹲在一起,不免心下惶惶。
他往墙内侧侧身,咽了口唾沫,努力憋出一个笑来,“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先去查船吧!咱们以后慢慢说。”
白浪早就察觉出帮主对他的态度有异,但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好微垂了眼,柔声道:“那你小心,等我。”
说罢这位也使出轻功飞身而起,不过比潘春更厉害的是,白浪连船都不用摸,直接飞入岸边楼台,再从天而降,顺着桅杆直入船中主舱。
梅子渊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般身手,每个男人都心之向往。
梅子渊顿觉心里有一股热血在流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握起拳头对着手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和茧子突发奇想。
潘春既然这么厉害,那他现在用着她的身体,多少也能占点便宜吧?
于是梅子渊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气力狠狠砸向身旁的土墙。
“啊!!~~”
剧痛传来,简直钻心入肺!他一顿咬牙切齿,再收手一看手背关节都破了皮。
真是脑子坏了。
梅子渊正懊恼自己怎会如此的蠢,面前土墙却突然轰隆一声,整面垮掉。
断垣处还有半块残砖摇摇欲坠,正巧一阵寒风扫过,那砖块顺势滚落到他的脚下。
梅子渊愣在原地,鬓发被风刮起,打着旋贴到了他的脸上。
潘春上船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骂娘,“娘了个逼~吃那么好的饭,这身子板竟然一点力都使不上!”
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伸手勾住围板上的麻绳,险些掉进河里。
“坑死老娘了。”潘春这回不敢掉以轻心,每走一步路都小心翼翼,打起十成十的精神。
本以为所有漕卒和船夫都为减重下了船,岂料这舱里的暗卫一茬接一茬,逼得潘春情急之下倒挂在顶棚上。
又躲过两个巡逻的侍卫,潘春这才落了地。她刚要从窗户闪进主舱,走廊里又闪出一人,潘春此时无处可藏,只得钻进下底舱的楼梯,一路退至底舱门前。
大船的底舱通常在水下,会运些避光储存的杂物,多半是各省进贡的农产土宜及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