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安帮灯火通明地筹备着,大晟开国以来,已有二十年没有开过海。
突然要往海里走一趟,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白浪推开门,端了碗热姜汤碗递到梅子渊跟前,“今日在河上吹了冷风,你喝些驱驱寒。”
“哦,”梅子渊慌忙拿过图册挡住白浪的视线,“多谢。”
白浪停了一瞬,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这几日你不方便,不如这第一批船你就别跟了,你在总堂好好休息,跟第二批走。”
“不行!”梅子渊合上请柬就站了起来,“我一定要去!”
海运对他来说从来都是纸上谈兵,难得有亲身经历的机会怎能错过!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跟潘春换了芯儿,不然漕船走海路这种事不知要再等几年才能看到。
梅子渊绝不会辜负上天给他的机会,“这趟船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你们谁都不能拦我!”
说罢他起身就回二楼收拾东西,白浪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着桌上那碗热汤,想喊她却没有说出口。
白浪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站了一会儿径直走上二楼,陪梅子渊收拾行李。
“最近不见你练功,你要是不舒服就歇两天,帮里有我。”他熟练地拉开抽屉,替一脸懵的梅子渊配好了棉衣软甲和潘春常用的凤尾鞭。
本来疑心潘春这两日不带刀,这会儿看见她把扑风从背上卸下了,与包袱并排放在桌子,轻轻抿了抿嘴,“阿春,你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
“没事,我、我这阵子就是,就是有点累,过几日就好了。”梅子渊让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努力扩了个胸。
“你与那位总督大人是何时攀上的交情?”白浪只要是看潘春,目光自带三分温柔。
“没有什么交情,都是漕务上的事。”梅子渊实在受不了这种让他鸡皮掉一地的目光,忙转过身去,继续收拾东西。
“这是...何物?”梅子渊正埋头装箱子,突然从一件衣裳里掉出来个白玉雕件。
上头还有斑斑血迹沁在雕纹中,梅子渊随手了捡起来,觉得这东西的模样好像哪里听说过。
“伏羲麟身,女娲蛇象,这是....”
这不就是潘春在茶楼里说的“一个公的一个母的扭在一起”那个玩意?
搞了半天是伏羲女娲交尾像~!
梅子渊苦笑一声,又觉得奇怪,“这上面怎么会有血?”
白浪想起那日情景,至今还有些后怕,“那日你替那姓梅的挡了暗箭,倒地后这雕像砸到了他的头。”
这是自己的血
梅子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后知后觉地发现,当时竟被这个东西砸晕的。
楼下熊三扯着嗓子喊道:“白浪!老白~!”
跟他一起进门的还有几个人,大堂瞬间热闹起来。
“老白~你下来!”
白浪眼中的深情渐渐收回,目光不舍,“我先下去了。”
见他出了屋,梅子渊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拿着手里这件伏羲女娲交尾像出神。
尹冬冬逛了一圈夜市,手里拿着老张头的糖葫芦刚进门,就被潘春堵在门口。
“子渊?你找我?”
潘春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肚子圆圆,模样可爱的兄弟,“会水么?”
尹冬冬点点头,潘春又问他,“会上树么?”
尹冬冬左右看看,一个仙鹤亮翅就飞上了斜对面那棵老槐树。
潘春满意地点了头,“好!今晚我带你去吃贡品。”
尹冬冬唰地从树上跳下来,一双圆圆的眼睛亮了起来,“吃什么贡品?”
潘春笑着往笃马河的方向看了一眼,“核桃。”
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潘春准时跟尹冬冬蹲在笃马河旁,盯着那十艘插着黄色船旗的漕船一动不动。
尹冬冬蹲久了大腿有些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问道:“咱们到底去哪儿吃核桃啊?”
潘春努了努嘴,“那十艘船,你选一个,一会儿上去偷。”
“偷?”尹冬冬怔了一瞬,再扭头看向那黄色的船旗,突然明白,“你是说咱俩上贡船偷贡品?”
“对啊。”潘春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听说今年宣王用贡船夹私,运十船核桃进京贩卖,咱们一会儿上去看看都是什么品种。”
“宣王卖核桃?”尹冬冬惊呆了,“那、那咱们偷他的核桃干什么啊?”
潘春瞄着贡船,微微眯起了眼,
“连皇帝的亲大爷都夹带私货进京卖,可见今年核桃不是一般的贵啊!”
下午她去干果行打听了一圈,核桃价格虽说不算贵的吓人,但也翻了一番,尤其是山西的薄皮核桃,都被江浙商人买断货了。
青安帮这趟走海运花费不少,潘春寻思着偷点核桃出来看看,是什么品种,要是值钱,那她也跟着卖点。
潘春转头问了尹冬冬一句,“你说宫里喜欢的都是什么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