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撚子还在滋滋冒着火星,祭坛周边的天武卫虽然拔了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靠近王承衡。
梅子渊连忙朝方才陈宽站的位置看去,见他已经回到原处,冲自己微一颔首,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
撚子很快燃尽,周遭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声响。
祭坛四周没有任何爆炸迹象,王承衡先是一愣,转瞬朝绑在旗杆上的陈轩看了一眼,幽幽一笑。
他这一笑,明德帝本应放下的心莫名又提了起来,“王承衡,朕念你是太后之子,可饶你不死,再不束手就擒,可就别怪朕不念旧情了!”
危险已然解除,天武卫们顿时调转刀锋,朝王承衡挥去。
轰——
不远处突然传来巨大声响,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身向南,朝那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火光瞬间冲上了天,陈太后也坐不住了,她扶着陈德贵的手往南张望,宫人们陆陆续续跑了过来,“太后娘娘!坤和苑炸了!大皇子他...大皇子...”
明德帝只觉得半边身子直往下坠,明明与那说话的宫人只一步之遥,却迈不过去那一步。
“你说什么?韶阳他怎么了?”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韶阳是明德帝唯一的儿子,望着火光冲天的坤和苑和不断逃命出来的太监宫女,明德帝唯一的儿子却始终没有见到影子。
梅子渊的心重新揪了起来,原以为今日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哪知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在这里。
王承衡突然开了口,“别急,你宝贝儿子还活着呢。”
明德帝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天武卫紧紧护住慌了神的明德帝,王承衡则飞身后退,与天武卫拉开一段距离。
“我只是想试一试,”王承衡缓缓擡起眸子,注视着那片被火光应得通红的天,“试试你儿子若遇到跟我当初一样的境遇,你这个当父亲的会做何选择。”
陈太后顿时明白,今夜他不是为了要明德帝禅位的,而是要他跟自己一样,打一辈子的心结。
“好了,我玩够了。你的妃子臣子都还给你。”王承衡一振袖,天武卫中竟有一半人从明德帝身边抛开,站在了他的身后。
王承衡瞥了一眼挂在旗杆上的陈轩,轻笑道:“还要谢谢你这位忠臣,话传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另一队天武卫从火光中冲出,领头的人身形单薄,背微躬,正是王德海。
但他不是一个人,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惊恐和愤怒一齐冲上脑门,明德帝心口震荡地说不出话来,梅子渊也怔在原地。
“杀了他!”明德帝一声怒吼,天武卫顷刻间就要冲上去。
祭坛四周突然爆炸声叠起,梅子渊虽然将祭坛上的炸药都掉了包,不想王承衡在四周台阶和角落处都埋了烟丸。
一时间浓烟四起,众人皆呛得咳嗽连连,视线也越发模糊。
明德帝急了眼,“王承衡!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朕亡!你敢动朕皇子一根汗毛,朕要你拿命来偿!”
烟雾中的王承衡单手拎起王德海怀中的婴孩,高高举起,“那你就来啊!”
话音未落,一道浓烟原地炸起,王承衡的脸眨眼就消失在烟雾里。
“衡儿!”陈太后冲拉过去,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明德帝一脚踢开挡在他身前的天武卫,提了那人腰间的长刀冲了过来,陈太后立刻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一双凤眸坚韧又带着些哀求,“他是你亲兄长,你不能杀他!”
“朕杀他?是他要杀朕的儿子!”明德帝举起手中的刀,直指陈太后的鼻尖,“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见局势失控,梅子渊赶忙冲了过去。
明德帝对谁拔刀都行,万万不能对陈太后。
陈太后是他的嫡母,杀母之人十恶不赦,明德帝即便不做皇帝,也不能背这样一个名声。
陈宽却拉住了他,“梅大人,趁他们乱着,咱们赶紧去救贵妃和我义父吧!人还挂在旗上呢!再耽搁下去别闹出人命来!”
梅子渊脚下一顿,见陈德贵已经挡在太后面前,便跟陈宽上了祭坛。
陈宽早就备了帮手在四周,此刻浓烟四起,他与梅子渊几乎是闭着眼摸到旗杆。陈宽一刀砍断绑着陈轩的绳子,顺手把刀递给梅子渊,“梅大人,你功夫好,贵妃娘娘您来救,我下手太粗别给人家弄伤了。”
梅子渊接过刀,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把刀又递了回去,“陈大人武功盖世,我怎能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梅子渊客气的简直让陈宽不认识他了,“梅大人,都到这时候了,您就别废话了快救人啊!”
“可我...”梅子渊仰头看着孟思雨的鞋底,举着手中长刀原地踮起脚,却仍旧够不着绑人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