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半掩,一手拉着慕容紫英,一手向前探路的云天河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云天河!告诉你多少次了——”床上,少女半靠在床头,叉腰怒斥,声音不大,气势倒是十足,“进女生的房间之前应该先敲门,敲门!”
少年低下头,立刻像个霜打后蔫掉的茄子,抓抓头发,细声细气的摸到床边道歉,“菱纱,你刚醒,别生太大的气,等你好了,我随你骂还不行吗?”
“笨蛋……”头转向一边,少女撅着嘴,一副小女人的娇嗔。
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云天河明显瘦了一圈的脸,眼下遮不住的阴影,这个从来没有被心事所扰,意气风发的少年,何时见过他如此憔悴。
但是,包裹着自己右手的大掌却很是温暖。
韩菱纱躺在那里,静静凝望,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这样,将少年脸上每一分的轮廓,细细描画,浓黑的眉,失明而失去焦距的眼,好看的鼻梁和那张爱笑的唇。
是自己,将云天河带离这片生他育他的净土,将他带进纷扰的尘世,让本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少年,不得不历经一次次的痛苦抉择,离别之苦。
可是,当一切都结束,他依旧笑得灿烂,依旧纯净的不染尘埃,想起不周山上,扬言待他阳寿尽时,会来寻他的衔烛之龙,只怕那时还是会见到一个如此洒脱的云天河。
望着这张爱笑的脸,眼前却又浮现出另外一人,仿佛总也化不去积雪的冷颜。
那人说的对,自己太贪心,看似不想伤害的后果也许是将三人团团圈住,最后,谁都无法幸福。
气息轻叹,韩菱纱合上双眸,暗暗做出决定,再次睁开眼时,胸口竟是让人想要流泪的钝痛。
“天河……”轻唤的声音微不可见的颤抖,望着少年惊喜到不能言语的脸,笑颜温柔,“你说过的话,我可是都有听到哦——
——我们成亲吧。”
泪,悄然无息的滑过脸庞,渗入发鬓。
只此一滴……交代了她永远都不会也不能说出口的爱情。
那个将与天河一起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此生已不会与自己再有交集,放你自由,是她最后爱的方式。
目光再次转向一身蓝裳白衣的俊逸男子时,韩菱纱扬起嘴角,释然一笑,“小紫英。”
“感觉怎么样?”难得激动的慕容紫英双颊泛着淡淡红晕,嘴角勾起的笑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看得韩菱纱有些失神。
“当初降服那只牡丹花妖的时候,你要是上前这么一笑,估计都不用出手,人家就直接自裁了。”回过神来,无不感慨的韩菱纱抚额摇头,相处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觉这个男人灿然一笑,简直比妖孽还要妖孽啊。
怪只怪情绪波动太少的慕容紫英,即便是微笑,也只是微微牵动面部肌肉,换做别人,或许根本看不出来,更别提他大部分时候摆出的冰块表情。
真是浪费了那俊美的容貌。
“会胡言乱语,看来是没有大碍了。”昙花一现般隐去的笑意,换上有些无奈的表情,但是柔和的眼神却没有改变。
探了探韩菱纱的脉象,平缓有力,试着导入一小股真气,以往总是会翻涌而上的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微微点头,“你体内的阴寒之气化解的十分彻底。”
“那是不是说菱纱没事了,痊愈了?”云天河半是紧张半是惊喜的模样很是有趣.
“恩。”慕容紫英难得调笑道:“只要你少惹她生气,长命百岁不成问题。”
“菱纱你听见了吗?你没事了,没事了,等你身子复原,我们就成亲,哎哟……你明明才答应的,怎么又打我?”
韩菱纱望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言两句就暴露不靠谱的原形。
拉回自己的衣袖,慕容紫英无力道:“天河,你又弄错人了……”
摇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一脸挫败的少年,“你去林子里打些东西,菱纱好些天没进食了,我弄点肉粥给她。”
神经比较粗的好处就是打击得快,恢复得更快,云天河笑嘻嘻凑到床边,却不敢再随便拉人,“菱纱你还要吃些什么,我都给你打回来。”
把后山树林里能想到的生物都过了一遍,最后苦着脸直摇头,以她现在的胃口,想到肉就晕,但是看到少年满脸的希冀,又不好直说出口,“我随便就好了,你看你瘦了那么多,这些天都没好好吃过吧,想吃肉就多打点回来吧,暂时解除你的限制令。”
抓抓后脑,笑得纯良,天河应声离去,“我很快回来,菱纱你先好好休息啊。”
离开时候,不忘细心的带上木门,屋里剩下三人,突然异常安静,梦璃无声的站在一旁,如同一尊美丽的蜡像。
慕容紫英走到屋子中间的圆桌边,光滑的桌面纹刻着清晰的年轮,精巧的茶盘里,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菱纱虽然看似活泼慧黠,却极爱茶,壶中的毛峰是她在青鸾峰选了水土丰饶处,亲自种下的,每年三四月份,采茶,晒茶都不假他人之手,按照她的话说,成天跟古墓古玩打交道,不知不觉就会喜好上一些古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