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悲凉透彻了的心脏太过渴求温暖,回想起来,慕容紫英都说不清自己为何没有推开那坚实到有些霸道的臂弯,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冥天殿的主人堂而皇之的重新入住。
明明知道那不是他……
并未理会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鸠,玄霄几乎算得上是无声无息的搬进紧邻的侧殿,然后慕容紫英十分感慨的发现,作为魔界挥挥手跺跺脚都会地动山摇的重量级人物,玄霄每日来最多的时间,不是硬拉着他闲逛在魔界的雪峰长河,就是半靠在殿宇的最高处,望天发呆。
有时候整整一天,就在他呆望中悠然度过,宁愿将时间浪费在陪伴自己三餐上,也不见他对眼下似乎紧张的局势有何作为。
想起成天劳心费力,恨不得一个身子劈开当两份使的重楼,慕容紫英不禁也生出几分同情。
原本南北分治的两位君王,在玄霄离去后,魔尊毅然决然的挑起整个魔界存亡复兴的重责,从远在极北的聿阎迁至此处,只为了稳定魔帝隐去整个魔族激起的动荡风潮,而之后的千年光阴更是证明了这位魔界至尊极为杰出的能力。
从仙魔圣战后几经萧条的境况恢复到今日让仙界谈闻色变,谈何容易。
此刻再回想起他平日里总自我独断的那副模样,似乎也觉得不那么突兀了。
因为的确拥有任性的资本。
但慕容紫英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每日坐在同一个地方,是因为玄霄发现,那个角度透过窗棱,刚好可以看到床榻上熟睡的俊颜,第一时间望见走出的朗逸身影。
内心不知何时种下的情愫种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发芽,当它破土而出的刹那,根系早已经扎进血脉未知的深度。
究竟是谁,在何处……让两条本开从此永不相交的直线变更了轨迹,只是在交集之后,注定也许是越走越远……
踏过黄泉路,奈何桥边,三生石依旧守望着红尘中来来回回的芸芸众生,为他们悲泣痛哭,为他们黯然伤神。
阳光所遗弃的地方,被死亡气息所浸透的空气,鲜红的彼岸花是它唯一的色彩,三途河边大片大片的花海,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女子圣洁的气息令过往的孤魂阵阵心惊胆寒,在鬼使的驱赶之下,才勉强未四处逃散,冰冷却艳美决绝的容颜彷如周遭的接引之花,只敢远远观望。
不知何处而来的清风,吹动了三途河中流淌了千古的河水,也吹乱了女子乌亮的发丝,连同裙角的云裳,飘荡在风中。
三生石上的紧紧纠缠的两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现出灰败的颜色。
终究是……逃不过吗?
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眼中浮出隐隐的不忍之色,纤纤玉指轻抚上其中一个越发模糊的名字。
公子,倘若你不得不舍弃这一切,那么千年前宛如挖骨割肉般狠心抛下的……又算什么呢?
“怎样,我魔界的食物并不比人间来得逊色吧。”随手夹起一道菜,熟练的添道慕容紫英的碗中,玄霄给自己添满了酒,自斟自饮。
慕容紫英举止优雅的咽下口中食物,不紧不慢的点点头,“难为你次次进食,都不忘夸奖影黛的厨艺。”
抿唇一笑,华丽的纹章在眼中淡淡的柔和中不再显得那么犀利。
一顿饭,寥寥数语,两人却吃的津津有味。
几日来的相处,慕容紫英早已适应玄霄的随心而至,不得不承认,从前的玄霄,今日的魔帝,性情上还真是相似的可以。
不知是不是这些太过相似的熟悉之处,让慕容紫英渐渐的卸下了心防,这段时日来,接连不断的惊涛骇浪,偶尔偷得了这些个相比之下平静无比的日子,千疮百孔的心几乎是自发的贪图起来。
仿佛身边依旧是不变的风景,不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