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红色的身影搅乱了黑色的基调,这份本就显得虚幻的平静时日,终于破的淋漓尽致。
重楼大煞风景的踏足冥天殿时,已是夜晚,屋内无人,两抹淡色靠在一起,静坐在殿檐上,星空之下。
玄霄说,魔界无日无月,却有浩瀚的繁星让夜晚显得不那么凄凉寂寞,即逝的魔界生灵,在死后将生命之光最后托付给这片俯视了大地千亿年的苍茫天空。
玄霄的神色如常,未张口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以一种看似置身事外的姿态望着两人。
“准备好了吗?”慕容紫英幽幽开口,听不出悲欢喜怒。
重楼微微仰头,就算是眼下这种居于下方的状态依旧不能折损他半分气势,“都部署好了,明日出发。”
“在下明白了。”站起身来,飞身跃下殿檐,向重楼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干脆决绝,就像慕容紫英给人的印象,永远沉着冷静,滴水不漏,沉稳的仿佛一座山。
“你似乎颇有微词?”话音未落,重楼便落到身前,对上玄霄冷到发寒的视线,不躲不避。
“大费周章的推波助澜……为什么?”眸中升起淡淡的阴霾,玄霄的语气强硬到没有半分妥协。
论起张狂无忌,重楼都不得不承认略败下风。
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厚实有力,重楼用力的五指紧握后,缓缓张开,沉重的语气却带着王者毋庸置疑的决绝,“骄傲高贵的灵魂倘若被樊笼紧锁,那么又与在污秽中茍延残喘的魑魅魍魉有何区别,千年前蛭魇阴谋算计,令我魔族死伤惨重,仇我必报,无人能锁住我们,命运也不行。”
听到最后半句话,玄霄愣了愣,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骤然失了颜色,随即又摇摇头,努力平息下气息,“不可能……你不可能见到他。”
“为何?”透出狂炎的眼中,重楼丝毫不避讳,“那低下的种族曾经不是你最鄙弃的吗,若非得他亲口允诺,你又怎会甘心舍弃神体,遁入轮回整整十世。”
卸兄弟都被算计在其中了。”
“当又如何?”重楼冷哼一声,“三界万物生灵生来便无法挣脱命运捆绑,本尊也不多言,但若有机会……更何况并非壮士断腕的惨烈,不过是安排一出戏局,将该拖的人都拖进去而已。”
仔细的盯着重楼看了许久,确定对方脸上没有一丝委屈的迹象,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玄霄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不到那个决不允许插足三道六界凡尘之事的命运也来凑热闹,真不知道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也许只有在这个与自己同生同源的兄弟面前,才能脱掉冷漠的外衣,心无顾忌。
“换做是你,能受得了总有人在头上毫无顾忌的作威作福。”顿了顿,重楼的话里带上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更何况,还是个杂碎。”
玄霄这边还想张口,却被重楼嘴快一句话堵了去,“当初不说你是否为了整个魔界,单凭你大手一挥就二话不说走人,今日你也没资格对我指手划脚。”
片刻的愣神之后,玄霄无可奈何的笑笑,笑容中还有丝丝欣慰,“印象中你还是驻守在聿阎时候的万事不惊动武则清的魔尊,没想到再见,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有些话我也不避你,当初投身人间,说是为了彻底解决仙魔两界的争端,不如说是我厌了倦了,想彻底离开……也想彻底解决那个祸端。”
“只不过你是高估自己,费了那么多气,却还留得他一律残魂。”重楼调笑着,脸上的笑意也荡漾开来。
一个平常又不平常的夜空下,阔别了千年之后的兄弟,再聚首,褪去平日里对外的面具,抛开连日来忧心的现况,开怀畅谈。
但是这一夜,对慕容紫英来说却是极不平静的,回到屋中,男人平和的面容依旧不起任何波澜,坐在桌边发着呆愣着神,许久之后,嘴角挂上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其中蕴含的苍凉之意让整个笑容都变得悲怆起来。
轻抚身边古旧的剑匣,眼中敛去了所有多余的情感,拉开剑匣上的机关,一柄光华似水的细剑出现在手中,莹莹幽光中,慕容紫英薄唇轻启,“吾座下剑灵,速速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