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何的,是你们指使我儿子去杀人,现在我儿子死了是怎么算!我一共就两儿子!你们就给两百万根本不能保证接下来的生活!”
“黄利先生,当初说好的就是这个价格。”
“不可能!现在我大儿子在监狱,小儿子没了命,你不给多点这事没完。”
“是呀是呀,我们只剩下个孙女,到时候嫁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再说她爸妈也要离婚了。何先生,你们是大老板,看在我们两个老的份上,再多给点,起码要保证我们能够活下去。您要是不给的话,我们该怎么活呀!”
“……”
黄健民家,幸福小区某间陈旧三房一厅套房内传出咄咄逼人、絮絮叨叨的两道声音。
男的凶巴巴,女的市侩,守在门外的保镖们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地互相对视几眼,不约而同耻笑起这两位贪婪的老人。
房内的何水佃更是眼色极冷,她嫌弃捂着鼻子,这家人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混着两人的老人味就愈加令人反胃。
她不是好人,但同样更厌恶贪心不足的东西。
良久,她终于不耐烦地踹了一脚凳子,凳脚摩擦地面发出咔擦尖锐声响,瞬间阻止了两人喋喋不休的话语。
“黄先生黄太太,做人不能太贪心。我把话放在这里,就两百万,另外拿好车票尽快离开南安,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这话一出,黄健民的父母瞬间怒火攻心,哐哐哐直拍桌子。
“凭什么要离开南安?!这是我们的家!”
两人不停叫骂,甚至哭天抢地,左一句钱不够右一句要报警,吵得天翻地覆。
就在他们挺直脖子大叫时,一直在房间里安抚孩子的黄健民妻子石萍像是终于按耐不住,连孩子都不管气势汹汹推开房门蒙头冲了出来。
“你们张口闭口就是自己,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囡囡?你们这俩的德行我真是看透了,健民做你们儿子真是倒了大霉,你们配做父母吗!黄健仁死了也活该!快三十岁的人了都没脑子,为了点钱恨不得杀人越货都干,要不是健民帮他,第一回他就死了!”
石萍越说越气,眼泪哗哗直流到嘴边,像是安稳人生被滔天巨浪浸透一样冰冷。
她闭了闭眼,抹干净继续嚎啕大骂。
“你们摸着良心问问,我和健民结婚这些年你们搜刮掉多少钱去用,爸,您赌博欠债几十万别忘了可都是我们在还,您难道还想独吞这两百万?当初健民查出来癌症,健仁想买房又不想顶罪,他就撺掇健民去,是健民为了你们宁愿放弃治疗也要去,可你们私吞钱款还不够,还要假装中风欺骗健仁再去杀人,他的死都是因为你们!”
不是非要当着外人面讲这些稀烂家事,而是石萍实在忍不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视钱如命的父母。
她和黄健民结婚五载,倘若不是老公本分老实,她早就选择离婚远走高飞。
不可否认黄利夫妇也尽过父母责任,毕竟两个普通人一生没什么文化本事,到底辛苦拉拔两个孩子长大了,只是老了之后他们实在太过分。
不提坑她钱这事,就拿现在这档子烂事来说,他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加可恶。
当初在新娱工作的黄健仁只赚那么点工资,偏偏还不自量力想要买房,不知谁和他讲只要顶个罪就有一百万,这狗东西没种就回来想让她老公去干,口口声声“反正你也要死了”、“反正你是绝症没钱治”,这么说着,她那傻老公一声不吭瞒着她就去背锅。
直到她得知噩耗去探视,才彻底知道缘由。
黄健民是哭着对她说:“老婆,和我结婚苦了你,这一百万到账你拿一半然后我们离婚,你和女儿去过好日子。”
她听到这种话简直是在剜她的心啊,她想要重新起诉却被他阻止,两人交心而谈后,她最终决定自私一回,保守这个秘密然后离婚,她必须得为孩子着想。
可是谁能知道,当别人送现金来时,黄利这个老东西贪婪成性,见到一百万就跟见到什么似的,偷摸拿走一天就挥霍了干净。
这钱来得多快啊,快到他这种赌徒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于是他私下找到何水佃重新谋划挣另一笔,最后假装中风,再让妻子去给小儿子扇耳旁风,连仅剩的孩子也要骗进去。
黄健仁完完全全就是被欺骗的!
只是那蠢货完全不思考,并且本就擅长把责任推给他人,登时就点头同意杀人赚钱,他信誓旦旦只要拿到钱就可以出国潇洒,结果却是被人撞死在路上。
这一切都太好笑了!
说起这些石萍双眼都要喷火,不停锤着自己胸脯来发泄怒气。
她冷冷盯着不知羞的两人:“果然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你们俩不配拿到这笔钱。”
两位老人被她指责得脸青一阵白一阵,难堪浮在苍老的面容上,须臾,黄利率先恼羞成怒:“想你做什么,你都要离婚了,怎么你还想拿我儿子的卖命钱啊?”
“你也知道是卖命钱?前面一百万你已经花了,这两百万你别想拿!”
黄利妻子老眼也霎时狠色顿出,一改刚才对何水佃的客气模样,“放屁!做娘老子的拿儿子钱天经地义,现在我们没人养老,这钱就该是我们的,你也配!”
石萍冷笑反问:“拿钱再去赌?赌完了接下来是不是真的要去杀人夺财啊?”
…….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你骂我我骂你,好像在比谁嗓子粗。
平白无故观看了场家庭大戏的何水佃极力深吸口气,“你们吵够没有?”
她今天来可不是来听他们决定这钱是给谁的,少给她在这里大呼小叫惹人烦。
石萍眼尖,看到何水佃满脸不耐烦,怒火再度燃起。
就是这个女人,一切都因为这个女人。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黄家没有人再让你们指使了。现金你们拿走,我给你账户转我卡里,然后希望你们现在就离开。”
“不行!!”黄利横眉竖眼打断她,“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这钱绝对不能给你!”
“……”
何水佃无语了都,又吵起来了。
这什么一家子,老的自私自利,小的蠢得要命连个杀个人都做不成。
她看向手表,已经快十二点。
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开始夜生活,要不是沈昭玟这个贱女人她怎么会半夜被叫起来解决事情。
她实在无法理解,两次板上钉钉的袭击,怎么着都得成功一次吧?结果都被她逃了,还偏偏折损两枚棋子,一旦处理不好这家人,很有可能会搞臭他们。
思及此,她慢吞吞起身,冷眼旁观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三人。
大概是吵闹声实在太大,一直安安静静在房里的小孩也开始放声大哭,以至于喧闹声遍布这狭小的屋子。
何水佃毫无情绪的目光投向传出哭声的房间,她记得那个小姑娘才七八岁,和她女儿一样的年纪。
可惜,小姑娘也只能到这里了。
压根不想理会只顾着吵架并隐隐有动手趋势的黄家人,她冷笑一声,默不作声提着钱离开。
走出门口,她冲保镖使了个眼色。
“在这里守好。”
说完,她快步下楼,走入寂静安详的老旧小区路道。
她的车停在树荫下,旁边还停着辆灰色面包车,有几个头发颜色鲜艳的混混模样的男人正在互相推搡嬉笑。
何水佃眼神扫向半拉着车门的面包车,车椅上放着数根铁棍棒球棍,随即,她走近其中一人。
“吴冲。”
“把他们解决掉。”
被叫做吴冲的人嘴巴里叼着根烟,露出个吊儿郎当的笑容:“全部?”
“当然是全部。”何水佃翻个白眼,说什么废话。
她并不是很喜欢吴冲这人,吴冲非常心狠手辣且刺儿头,有句老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就是这类人,才二十岁年纪,逞凶斗狠就完全不要命,可怕得很。
也不知道李崇明最近怎么偏偏特别喜欢他。
“行。”吴冲煞有介事点点头后,又调笑着用肩膀去撞何水佃肩膀。
“何老板真是辛苦啊,大半夜还要给人擦屁股。”他拉腔拖调,像是在为她抱不平。
闻言,何水佃更加心烦意乱,直接拂开他不着调凑过来的身躯。
“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别废话。”
虽然肯定他一定能办好这件事,但她目前真的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所以又认真嘱咐一句,“记得处理干净,别留下任何马脚。”
毕竟光还活着的沈昭玟就够烦的,千万别再横生枝节。
她眼神黯淡下去,诡谲波浪在其间涌动。
这次失败她和何为致又要倒大霉,下一次……她一定会把这笔帐算沈昭玟头上泄气。
一定。
吴冲是newgo公司的人,在一家披着人力资源管理皮的公司上班,主要负责的就是替老板们解决麻烦,因他打架狠而厉,偶尔还会在大场合当下保镖。
这会接到任务,二话不说带着小弟们上楼。
至于黄家人吵着吵着发现何水佃不见了,连装满现金的箱子都没了,黄利顿时心头一梗差点真中风,好在他妻子及时给他吃了救心丸才算捡回条命。
正喘气的时候,家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径直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为首的那个如入无人之境,大剌剌拉拉凳子在门口一坐。
“动手吧。”他这样说。
动手,什么动手?坐在沙发上平复情绪的石萍有一瞬间的懵逼,直到黄利被一棍子敲到头发出冲天哀嚎后摔到地上时,她才猛然打了个激灵。
灭口,这是灭口!
她慌慌张张起身往女儿房间跑去,身后是混混们用力挥铁棍的地狱场景,以及骇人听闻的嚎叫声,她一秒都不敢回头,试图努力逃离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她刚握上门把,脑门一阵发疼,扯着头皮的巨大力道和疼痛感一起袭来,她擡手握住那人揪住自己头发的手死命抠挖着,却仍然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离自己越来越远。
“囡囡别出来!锁好门!!”她大声哭喊,急切恳求上天爱怜自己和女儿。
然而……门把手还是从内而外开始转动。
她女儿在开门。
石萍目眦欲裂,啊啊啊啊疯狂大叫。
“别出来啊囡囡,听话,躲好啊!!”
吴冲也被这动静吸引,他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还颇有闲情逸致冲旁边的混混发出嘲笑。
“小孩子最不听话,越让她别开门越要开。”
“嘶……”他忽然捂住眼睛装作害怕看到接下来场景的样子,笑声却十分恶劣,“记得干脆点,毕竟是小孩,多可怜啊。”
混混和他呆久了知道吴冲什么性子,顿时露出邪恶的嘴脸,奸诈笑着朝房门走去。
“啪嗒。”
房门终于被打开。
出来的是个和男人差不多高的神秘人,穿着特殊,装备齐全,显然不是石萍女儿,他甚至云淡风轻,淡定冲里面说话。
“别害怕,把耳朵捂好躲被子里去,五分钟后再出来。”
说完,那人贴心地、轻柔地关上门,关好门,他才转过身,对着众人歪了歪头。
“呀,还挺多人,晚上好啊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