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很少有这么无语的时刻,被人抓包什么的太尴尬了。
她长长地嗯一声,也不否认:“真的,我和他打了一架,我把他揍飞了。”
这个理由…….徐砚舟眼波微动,在进入花园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躲着,后来明靖是高高兴兴走出来的,他还友好地朝自己打招呼。
明靖和他,从家世到财富再到为人,向来王不见王。
他从来不和自己打招呼,今天在饭桌上莫名其妙找他聊天也很奇怪,现在更奇怪。
片刻,他点头,认真道:“我很好奇,打什么架能让他笑着出去?”
“……哈?”
周意惊了,那家伙变态吗?被揍了还能笑的啊。
她露出古怪表情,干巴巴地说:“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抖?”
听到这个回答,徐砚舟唇角轻扬,忽然笑了。
他并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觉得自己进入不了她的世界,他好像被排除在外。
旗舰会所的沈昭玟被明靖带走,后来她以沈昭玟的身份出现,两人看似陌生却熟到能打一架的地步……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始终触不到真相的边缘。
他倾向于她不是沈昭玟,但这刻他又有点怀疑,如果,她就是呢?
他记得明靖一直想吞并丁家兄弟在杭城的公司,实力遒劲的她不知和旗舰新娱有什么纠葛,所以和明靖合作隐入娱乐圈,表面装作女星接近靠近敌人背地不断搞事,他则在暗中支持。
旗舰的敌人只多不少,这个猜想也不是没可能。
…..
周意觑他两眼,发现他低眉沉思像是在想什么事,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回神了。”
响指声清朗,徐砚舟脱离思绪,擡头看向她,语气淡淡。
“你不用解释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这……周意觉得她其实本来就没有解释的必要,毕竟两人又没什么关系。
就算有关系,怎么着还不能有私人空间啊。
她哼哧吐口气,想到姐姐的事也挺心烦意乱,于是就说:“晚宴是不是要结束了?我去找stan他们。”
徐砚舟盯着她起步离开的背影,没跟上去,在原地站了会才走。
走到拐角处时,忽然撞上施施然而来的江渝人。
他平稳剑眉顿时扬起锋利弧度,自从上回在家宴拒绝江家想嫁女儿过来这事后,这是第一回见到江渝人。
他们不算一起长大,但到底是邻里邻间,每逢大小事都能碰面,属于点头之交的关系,偏偏她那妈眼皮子浅,一门心思将她往徐家塞,以至于两人关系越来越淡。
某种程度上他对江渝人也是感到抱歉的,江渝人曾直言表明并不喜欢自己,却碍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去讨好老太太,不得不贴他这张冷脸。
她也挺可怜。
他缓和神色,牵起礼貌又疏离地笑:“恭喜你,今天获得了最佳编剧奖。”
“谢谢二哥,我在找我哥,你看见他了吗?”江渝人一改对周意那副态度,状若含羞,又落落大方承接这夸赞。
闻言,徐砚舟说:“他应该和沈昭玟在一块,桑灿他们要去接下一趴。”
“这样。”
江渝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随即露出温雅微笑:“二哥和沈小姐熟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徐砚舟,他也不清楚算不算熟,干脆就折中:“还行。”
“那就好,我想感谢她救了我哥,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过去,正好把礼物给她。”
“算了吧。”
听言,徐砚舟声色陡然变冷,饭桌上邀请来邀请去,最后也没说问下他要不要去。
她玩得风生水起左右逢源,还在乎一个小礼物?
“她估计没空理你,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的那刻,江渝人平淡无味的脸色一点点亮起来,隐在喉咙里的话像一阵风一样轻轻飘出来。
“啊…..这么不愿意我见到她吗?”
她唇角微微上扬,沈昭玟,你果然和凌秋一样令人厌恶。
晚宴差不多已经结束,周意和大家合影完如约和stan他们找了家私密性较强的清吧休息。
让她头疼的是江亭和贺姿也非要跟来。
于是本来的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阮溪禾是最激动的那个,她兴奋地告诉周意她去报了班,没有工作的时候练起拳来真是太爽了!
不仅是出拳发泄的爽,好像碰上点烦心事心态也会随之改变,变得更有底气。
周意很欣慰,闲着无聊问她:“什么种类的班?”
阮溪禾回答:“你跟我说的跆拳道呀,我每周练三次,现在会了后就是觉得力度有点轻。”
“击打力度不足还是什么?”
“唔….招式感觉很轻的问题吧。”
她非常意外阮溪禾看起来瘦瘦小小居然这么吃力,她郑重其事:“那等你练完可以去试试综合格斗,这个也很爽。”
“姐你懂好多,”stan凑过来,“你会很多吗?”
周意戳开他,微不可查眯起眼,自从知道他家很有钱后她就不太认为他是傻白甜了,她后来顺手查了他就读的高中,能在意利那所高中读完且完好无损的人并不简单。
所以他这是在,试探什么呢。
她笑嘻嘻暗含威胁:“你要不要试试?”
stan:“…….”对不起,他就不该嘴贱。
大家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很轻松就融入在一起。
阮溪禾还取笑是自己沾了她的光才能认识江亭这种大明星,换做以前她是不够格的。
周意却觉得没有什么够格不够格,身份阶级这种玩意重要也不重要,镜花水月一场空而已。
她最讨厌别人拿身份地位说事,真要到了生死边缘,都是白搭。
对此江亭也表示同意,他说:“真的很烦那些人看见我就叫江老师,那会我才刚出道呢。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规则好像改变不了,我记得二哥那会儿隐姓埋名出道照样被人当作跑龙套小弟。”
“他居然玩这套?”周意觉得这不是他能做出来这种事。
有钱人装穷去体验生活,某种意义上是非常刺激的一件事,本身就站在高纬度俯瞰众生的人突然伪装成平民,面对底层人生活的困苦磨难,他当时又是用什么心态继续下去的呢?
周意好奇就不停从江亭嘴里套话,结果套出一个自以为他会那样却截然不同的人生后,这让她心情有点微妙。
别人眼中的徐砚舟是勇敢无畏的,他愿意脱去名利地位从小人物做起,回到高位后仍然保持谦卑,总之可以类比为别人家的孩子。
但她看到的不一样。
她见到的他沉默寡言,用敏锐的洞察力观察着周围,无声无息获取重要信息以作进攻准备,极其善于攻心,也善于套路。
之前就让他摸到了她的底细,跟高见阳说的如出一辙,指定摸得明明白白。
“心机深沉。”她果断落下四个字,“是个坏胚!”
“精辟。”江亭听了默默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
他一笑大家都笑起来,谁敢说徐砚舟,她是头一个!
绷紧的神经在笑声中得到缓解,周意庆幸来了聚会,大家都挺有意思,从起初的疏离到各自高谈阔论经历的随意,十分顺其自然。
她发现他们的生活比她的好玩一千倍。
她在这里面年纪是最大,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或者更小一点的时候,她不断和人打架锻炼技能,在接订单存钱,在战火纷飞的中东保护重要官员,在空旷山脉运输特殊金属…..
她的生活充满真枪荷弹的厮杀,是睡不安稳的觉,是辗转难眠的恐怖回忆,也是异国他乡独行的怅惘。
偶尔接触到普通人的生活,她突然察觉自己也是鲜活的一个人,而不是拼尽全力赌命的狂徒。
所以,她在想等尘埃落定之时,要和她的家人们去享受享受这种生活。
不过她始终没有擅自作主和贺姿和好,对她始终都是淡淡的。
但贺姿不能忍呀,在他们讲起吴家村的事后,她抓耳挠腮拖着周意问伤怎么样了、袭击的事怎么样了、最后又隐晦问她为什么发表和新娱无关的声明。
要不是周意知道她在查这件事,不然还真听不出那隐晦的表达。
她直言是不想惹事,她才作罢。
“但是…..”贺姿犹豫不决好一会,她抿抿唇,说起一件事。
“其实那天我在拍代言的时候碰到了何水佃,我偷听到她在指使谁攻击你,我不敢吓到你,我家里有个保镖特别厉害就让他去帮忙,但后来发现徐老师帮了你。”
周意明白了。
大概就是那回开始让贺姿确定有人的确在针对她。
那保镖亲自去迪森摄影基地无功而返,按照贺姿想帮忙的性子大概想回去直接去找何水佃,结果保镖发现她就在黄家楼下,于是顺藤摸瓜摸到了神秘人,也就是她,一路跟到酒吧才有那天的场景。
她刚揣测完,就听贺姿又说:“我说这也不是邀功,就是想说徐老师其实人很好,那天他也在我那个基地,丽格基地离迪森跨越小半个城区,我想他应该也听到才特地赶过去的吧。”
“……”
周意指尖不自然地摩挲,“你确定你没看错?”
“肯定没看错哦。”贺姿笃定。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现在只想要你去了解她究竟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