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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壤客(六)(1/2)

谁也不曾预料,安桑月竟会向魏不待扑去。

魏不待重病之人,如何抵挡?他拼力想扳开安桑月的扼住他咽喉的手指,却只能自喉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她若伤人性命,自己也必不能逃脱。

姬羽慌忙上前,将她架开。他捉住安桑月手腕,感觉手下的抵抗渐弱,显然这女子失了力气。

一点点自魏不待身侧被拖离,安桑月绝望之下一口咬住了姬羽的手臂。鲜血涌出,溢满了她的唇舌。

青年竟哼也不哼一下,双手坚决地将她带离她自认的唯一的解脱之途。

魏不待剧烈地咳着,终于缓过气来,高声道:“进来吧。”

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仆一拥而入,将姬羽三人团团围住。

“若是以为魏家上下那般容易便被你掌控,便太小看我魏不待了,”魏不待眼中现出狠厉之色,“我只是想看桑月酝酿了这样久的恨意,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他恶狠狠支撑着的面上忽然现出一丝疲惫,又叹道:“也想看看,你我夫妻一场可会留下些情义……”

安桑月看着这般展开,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针对魏不待的种种谋划和算计全落在他的眼中。他搭了一个台子,自己在上面却浑然不觉,只做了他的消遣。

她口中重复情义二字,不禁大笑起来,嘴唇和下颚上尚沾着鲜血,形容可怖。

魏不待道:“昨日你神情古怪地端了药汤来,我早知其中做了手脚。最后关头,你却假装失手将碗跌在地上……桑月,我只问最后一句,你心中难道没有我半点好处?”

安桑月的脸瞬时变得惨白,——她也料不到自己最后竟会心软。不是念着他什么好处,由始至终,她心中只有恨,若没有这支撑着,她安桑月也难以活到今日。她只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即便没有那碗药,你也是活不长的——“她笑道,“你就算知道我心中图谋,却不能事事防备。你不觉得——这一年病得蹊跷么?”

她此话一出,魏不待遽然变了脸色。

看见魏不待的第一眼,姬羽便看出了一些中毒迹象。只有积年累月一点点投放,才能不着痕迹地摧毁他的身体,让他而今现出将死之相。姬羽两日来暗暗查访到的零星讯息,在如此情境中,竟然拼凑起来,隐约现出魏不待重病不起的原因。

魏不待强自镇定,对安桑月道:“你生性聪明,只是遇到和安有春相关的事情,便会愚顽不堪。只要说出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决不为难于你!”

那安桑月只是冷笑,魏不待又咬牙道:“我若死了,定要你黄泉为伴。我俩一处烧了,抛在北海里,届时你和安有春一南一北,便是永世难见!”

此时此刻,安桑月终于现出了怯意。生而不得,死又难以为伴,是她最大的苦境。

魏不待又道:“你想想清楚,真的不后悔?”

安桑月嘴唇颤抖,低声道:“我生来便是孤伶伶一个,便是父母姓氏也不知晓。年幼时不知真相,倒是过了几年快活日子。但大梦终有醒来之日,这样的身世,只能供人玩笑指戳罢了。却又贪心,别人有的,为何独我不得?这些年,已是习惯了算计和抢夺。

——直到有春游学还家。他待我那样好,我便想——若能得到有春,我是什么也不会顾惜的。面对有春,惯常的伎俩都失了效,竟然束手无策。只因我不知——一个人的真心究竟怎样获得……”

——

安有春对桑月的回护明眼人都看得出。

安府上下一时对安桑月都颜色和悦起来。就连安夫人陪嫁的刘妈也收敛了往日的神气,那日在回廊上相遇竟先开口招呼,一声桑月唤得很是亲热。

安桑月似笑非笑看着她,心中更是鄙薄。她如何不知,他们真正忌惮的是有春,一旦有春离去,她即刻就会在他们的眼刀语剑下现出原形。

只是有春既然已经接手安家各处生意,她便有了长久的倚靠。

安府虽然广阔,安桑月可自由来去的也不过几处。春夏日长,多在她自己的小院中消磨。有春差人在院中挖池植莲,挖出的土石便积成小山,几块湖石、一方小亭点缀其上,狭小的空间竟也可以变得广阔错落。安桑月独坐在亭中,任荷风扑面,岁月仿佛也易过。

有春闲暇时也会带她离开府院,游湖踏青、赏花观澜。虽然有几处,她自己也曾寻机偷偷来过,但与有春一起,只觉得见的都是生平未见之景。

有一次,有春拿出套男装,将她扮作少年,带到了市集之上。市井喧嚣却有勃勃生气,各式店铺,琳琅货品只让她目不暇给。她随着有春进了一处茶楼,上楼时有春不知何故停住了脚步。她自有春身后探出头,仰着脸对上了一个男子含笑的眼睛。那人笑容自唇角一点点泛开,说原来这便是安家小妹。有春曾提起过唤作魏不待的这个人,不想竟在那里遇到。她不知这人怎会一眼将她识破,只是瞪着眼看他笑得不知所谓。

那一日回程时骤雨突降。安桑月一手怀抱着有春买给她的零碎东西,一手扯着有春奔进了府门。二人气喘吁吁,被大雨打得精透。有春笑她狼狈,伸手出为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安桑月本来也跟着笑,但当那只手触上她的面颊,她只觉一股奇异火焰从脚底直烧到头顶,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它烧灼。

她耳中尽是自己的心跳,直到手中的东西落了地才蓦地清醒。手忙脚乱地俯身拾取,却几乎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擡起头,便看见安夫人面沉如水的站在她的面前。

有春随安夫人离去,安桑月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她伏在窗下,听见有春笑声:桑月才多大年纪,身上还是一团孩气。安夫人却道:虽同姓安,但你们毕竟不是亲生兄妹,怎能没有顾忌?安桑月的一颗心几乎跳出,不知为何,她只期盼有春开口反驳。但屋内却只是一阵沉默。

此后的十数天,她不曾见到有春。但每隔三两日便会有丫头送来些脂粉、针线、蜜饯并糕饼等物。小时候有春入塾,不再同她玩耍,也是这样送些新奇精巧的玩意权作赔罪敷衍。——他已决意与她疏远。

有春总在戊时左右回府。安桑月便站在他院前的那株梨树下等候。但那一日不知为何左等右等不见有春回转,她困乏之下,抱膝倚树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摇晃。她张开眼,终是看见了有春的脸。惊喜之下,正要掏出藏在怀中那一方绣好的手帕,却看见魏不待站在有春身后。

魏不待目光在她头发上流连,口中却道:桑月生得好一头乌发。他声音轻佻,目光更是放肆。只是安桑月一颗心全在有春身上,甚至没有留意他说了什么。倒是有春脸色微变,要魏不待在他房中稍候,自己将安桑月送回。

安桑月一路上很是雀跃,掏出绣帕塞到有春手中。

上面绣的是一支梨花。

梨花,离花。

原来一切在那时便有了预兆。

——

有春早出晚归,行踪不定。安桑月焦躁之中,却又听到了一个消息——安夫人已经着人为有春求亲。姑娘是城东冯家的幼女,冯家家业广大不说,更让人看重的是诗书传家的门庭。她对此事起初还有些怀疑,只是家中处处都在议论,却由不得她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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