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展右眼皮跳了一跳:“若是一击不中?”
罗沾衣安慰道:“那也可激怒于她,我便趁机救出开疆。”
刘展叹了口气:“真是……全然不顾我的死活……”
——
那厢沈茧娘因自己百般挑逗,开疆却如一个死蚌一样绝不张嘴儿,便有些恼羞成怒。她撕开了少年的衣襟,撮唇在光滑的胸膛上吮吻。开疆骨头再硬,却也从没见识过这般手段,招架不住,眼神立时涣散。沈茧娘很是得意,唇舌下移,一条蝎尾也渐渐显露,在裙外轻轻摇摆。拇指粗的毒针,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罗沾衣急道:“就是此时,斩她尾端毒针!”
刘展眼中精光大盛,纵身而出,几个起落便到了沈茧娘身后,挥剑斩下,蝎尾立断。沈茧娘痛极长啸,扔下下开疆,转身向刘展扑来。刘展手中之剑非寻常之物,沈茧娘不敢近身,处处受到掣肘,身体又受重创,便在宝剑光芒之下现出原形来。
头颅还是有着倾城之色,目光怨毒的女子,身体却已化为四尺长短的毒蝎。蝎精四对步足极灵活,虽然毒针被斩,但一对触肢狂乱挥舞,让人难以招架。
罗沾衣趁一人一妖缠斗正酣,弓身上前,将开疆架起。开疆见是她,眼神闪动,无奈口舌僵麻说不出话来。
虽是少年身骨,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肩膀上,罗沾衣也感吃力。那一只受伤的脚这两日几番折腾,此时也疼痛不堪。罗沾衣一时失了重心,连同开疆两个重重摔在了地上。
伸手要将开疆拉起,却见少年面上现出惊恐之色,冲着她眨了两下眼睛。罗沾衣不解其意,心想可别是摔坏了脑袋,正伸手去摸开疆后脑,只觉后背一阵劲风袭来。
她瞬即转过身,就看见蝎精发丝飞舞,面孔狰狞地腾身而起的画面,也许连眼都不及眨上一下,便要扑到自己身上。罗沾衣就地一滚,想将她从开疆身旁引开。还不及坐起,蝎精又飞身而至。
蝎精被刘展窥到了真形,难再口舌蛊惑,做拼死之争,非但无法取胜,身上又中了数剑。她七日前趁沈茧娘身旁无人之际吸尽了她周身血液,更化作她的模样,本意是想将赵婆七草并几个粗壮的家丁一个个做了口中之食,谁知半路却杀出个棘手的刘展。
刘展日日纠缠,她难以施展手段,想除去他,又摄于刘展腰间之剑,竟奈何他不得。直至昨夜才诱了那吴广福入手,本打算趁刘展一行走出这片密林之前,最后摄一个人来,不想竟被识破。行迹败露事小,难道竟要命丧于此?
正恼恨非常,余光却瞥见罗沾衣搀扶着她今夜的美食。心中顿时明了,一切原来都是这狐貍搞的鬼。当即撇下刘展,决意即便丢了性命,也要这狐貍黄泉为伴。
这不遗余力的迅疾扑杀,在罗沾衣的眼中却被放慢分解成许多连续的片段。眼见蝎精的触肢一点点接近她的眼眉之间,罗沾衣心思百转——
刘展恁的不济事,别说没有将蝎精立时斩杀的本事,就连多拖延一刻都做不到。或许,是看见那张脸,又起了怜香惜玉的乌七八糟的念头!可恨,他色迷心窍,却连累自己这般窝囊的引颈受死。
三王陵之仇,却是今生难报了,只得便宜了那赵王……还有,自己为了救开疆送了命,他定会好好安葬,但若发现尸身化作一只狐貍,那个直肠子又会作何感想……
绝望中,她闭上眼,不知不觉平日里逃生时的一句缚身咒竟脱口而出。
料想中的撕咬砍割竟迟迟不至,罗沾衣将眼睛欠开一条细缝,又瞪得浑圆。——万分危急时刻,她的法术竟然回复了!那一句保命的缚身咒,将咬牙切齿的沈茧娘以一种奇特姿态钉在了半空中。蝎精的嘴唇微动,硬生生挤出几个字:“骚臭的狐——”
“貍”字还未出口,剑光一闪,蝎精的头颅已被斩下,骨碌碌滚到了一旁。喷出的青色血液,渐了罗沾衣一头一脸。沉重的蝎身随即砰地落在了她的脚前。
罗沾衣脱力,无心理会粘在面上的黏液,仰倒在地。
刘展收剑入鞘,急匆匆跑过来,蹲在她身旁,神色很是紧张:“可是伤到了哪里?”
罗沾衣目光游离,声音疲惫:“将军当真手起刀落,痛下杀手,全然不念旧日情分。”
刘展不知是否听出了其中的讥讽之意,嘿嘿笑了两声:“若不是我缠在她身边,她寻了机会不知会害了几个人!”又故意叹了口气,颇为烦恼:“别人不知我苦衷,怕是误会刘展贪爱她年少貌美。”
罗沾衣料不到他如此厚颜,一时哑然。
刘展又靠近了些:“沾衣你定是怨我那时将你做了凶手,命人捆起。可若不使出这招苦肉计,那蝎精怎会放下心来,再度出手?更何况——”
他又用手捉了自己袖子去擦拭罗沾衣的脸颊:“我早就疑心她。眼睛瞪得这样大,是不相信么?……吴广福的尸身擡回后,我看见他嘴角残留了一抹嫣红,正是女子所用的胭脂。而你,却是不擦这些东西的吧……”
眼前这人,真的是那个贪杯好色的刘展么?罗沾衣不禁怀疑。她听了这番话太过震惊,一时竟听任刘展在她脸上涂抹。
刘展却突然停手,眯起眼看着罗沾衣。含义不明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你原来生得这个样子——”他拖长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