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行礼搬得差不多,顾拾白才停下手中的活,兴致冲冲的走到目前杨悠云的身边道:“母亲,我去找阿千了。”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从鬓角处慢慢的滑落下来,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干完活,似乎还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双眼炯炯有神,越发的神采奕奕。
杨悠云用手中的帕子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余光瞥了眼顾覆霖,见起忙着安置,无暇顾及,便趁此机会点了点头,准了顾拾白前去。
顾拾白便宛若脱缰的野马,一颗半悬着的心瞬间酣快淋漓,同自己的母亲使了个眼色,便趁顾覆霖不注意,拔腿向前街跑去;那里烟花巷柳,歌舞升平,可走过繁闹,四周又回宁静;南王府便在这繁闹与清平的交接处安静的坐落着。
顾拾白如风般的快步停下来,白石玉砖,从繁闹的街口一路铺进这宁静,华贵的令人不舍踏足,这便是南王府,是慕千里的所居之地?一瞬间,他幡然意识到,他和慕千里是两个世界的人物:慕千里极尽奢华,是千恩万宠的小王爷,而他是在偏远荒地长大,除了一身武艺便空无一物的普通人。
街边行来一辆马车,顾拾白转头望去,马车四四方方,金粽色的华盖,四角微翘,挂着环佩和几盏流离彩灯,随着马车的行径左右晃动着,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马车从顾拾白的面前行过,停在南王府的门口,车上的仆人提衣下车去,在车下摆好脚凳,才向马车中的主人喊道:“小王爷,王府到了。”
“好。”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接着一只净若白瓷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挑起车帘,车下的仆人纷纷俯首,面色恭敬的拜下去,迎接车上的人走下来;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华贵的金褐色衣服,在日光下淡淡流光,身姿匀称矫健,一步一行都仿若有风般。
他身后跟着一群与他年纪差不多的贵公子,个个衣着华丽,玉冠请发,腰间系着环佩玉饰,行动间,清越作响;他们有说有笑的像王府走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晰响亮的嗓音:“阿千!”
走在前面的少年愣住了,过了半晌,他回过头去,一个穿着质朴的少年,站在王府的玉阶下,微微仰头,笑看着他;慕千里从不缺玩伴,世家的同龄公子们总围在他身边,口口声声唤他一句小王爷,唯有那个人,会懵然无畏的唤他一句阿千。
阿千,阿千,那个时候,慕千里很反感顾拾白这样叫他,他自持是高贵无比的小王爷,听顾拾白唤他阿千,总是板着脸,疾声厉色的训他一句:“不许叫我阿千。”后来,他离开了荒漠,同龄人中再无人唤他阿千;现在那声阿千重现在他的耳边,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喜欢。
顾拾白站在日影下的青斑石墙边,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石阶上的少年,风光霁月,揽尽风华,除此之外,世间再美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王府高阶,青墙石边,他们一上一下的对望着;清风拂过,轻轻扬起他们的额发,又缓缓落下;慕千里身边的世家公子们将他们好奇打量着,回头疑问道:“小王爷,他是谁啊?”
“就是小王爷,他是谁啊?怎能直呼你的名讳?”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手拿折扇的公子,将顾拾白蔑视一眼,轻佻道;他拆开扇子走到顾拾白的身边来回踱步,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顾拾白:“瞧你这身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就凭你的身份,也凭唤小王爷的名字。”
“就是,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站在慕千里身后的一个人立即附和道,转眸瞥了眼慕千里的神色,见神情淡淡额,便愈发好奇,再一次问道:“小王爷,他究竟是谁啊。”
“谁也不是。”慕千里默默攥紧手心,望了眼顾拾白,故持清高道:“不过是本小王爷在落难时结交的一位无关紧要的故交罢了。”
“呵,原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交啊,就凭这点恩情,你也配叫小王爷名讳?”执扇的那位少年越发轻佻,停在顾拾白面前,嫌也似的拿起扇子在顾拾白肩膀上拍了拍,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