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雨,淅淅沥沥的,夹着盛夏的潮热,长街上,慕千里执伞慢走着,他如今十五岁,生的极好,三年前,周围人绝想不到他会长成这样一副祸国殃民的脸,如他父王年轻时一般,光靠容貌便响动了整个京城。
这样的雨天,世家小姐中却有想一睹他芳泽的人,偷偷执伞跟在他身后,见他转过街角,向一条小巷走去,巷尾,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身形高挑,玄色的衣服上镶着银色几缕银色的薄纱,在微风里浮动着,这样的阴雨天,那人身上却像笼着一团朝气,很易让人辽想到雨后的初阳。
慕千里走到少年的身边去,他们两个,一个如夏花般绚烂,一个如秋叶般静美,站在一起,便仿若整个四季。
一滴玉珠从空中落下来,砸在雨伞上,顷刻开了花,迸起的水珠溅到了慕千里的眼里,他下意识阖目,顾拾白俯身替他轻轻拭去。
“这几日不曾在书院里见你,怎能今日记得唤我来了?”顾拾白问道,同时心想,慕千里果然是在躲他,自上次竹林会面后,慕千里便向李思槐告了假,这几日都不去书院读书了。
“我近日身体不适。”慕千里却说道,慢慢睁开眼,轻叹了一下:“过两日,你便要随你父亲出征了吧?”
顾拾白本想问慕千里哪里不适,但是话到嘴边,却被慕千里的下一个问题堵了回去,怔了怔道:“是。”他注视着慕千里脸上的表情,接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慕千里摇了摇头,伸手搭在顾拾白执伞的手上:“你要走,我自是要选个时间为你践行。”不等顾拾白回应,他接着便道:“明日如何?明日若是放晴,我们去爬云山?我听说那里花开的正盛,我们去赏花?”
顾拾白因他的话想起往事,笑了笑:“为何你我的每一次分离都要去看花?”他叹了口气,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千里:“阿千,你我何时能在平常的时候好好的赏一次花?”
慕千里顿了顿,他看着顾拾白,眼里有些无奈,有些伤感,他低下头来,盯着顾拾白衣袖上的银纹,低声道:“下次吧,等你回来。”
“那你可得好好的等我回来。”顾拾白伸手抚过他的鬓角:“不过下次,我希望我们的再遇会很好。”
“会的。”慕千里点了点头,将头贴近顾拾白的肩膀,几乎要靠上去,但他没有。两人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慕千里俯在顾拾白的耳边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次日,天气很适宜的放晴了,顾拾白早晨遛出门去,他明早便要随父出征,家里人忙着帮他们准备行装,倒是很少有人在意他,他因此出来的很顺利。
太阳渐悬于高空,雨后的晴日,凉风甚是清爽,顾拾白脚下的步子很快,他走到昨日与慕千里约定的地点,却不觉放慢了步子来。慕千里站在一众公子间,一袭葱倩色的长衫,如清波般被风拂动着,他鲜少穿这样素净的颜色,在那红黄交杂间,清丽的犹如水仙花。
顾拾白又想起他第一次看慕千里穿这身衣服的场景,是在他们共同生辰的那日,慕千里喝了酒,醉在石桌上,半边的衣衫滑至肩头,他心头颤动,他的阿千,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虽美却不失英俊,那墨色的眉一如刀剑般锋利。
慕千里转眸瞧见他,怔了片刻,向他招了招手:“你来迟了?”
“出来一趟不易。”顾拾白走过去,却见慕银阙也在,只是她今日穿着一件石榴红色的百褶襦裙,混在那群穿金戴银的世家公子堆里,不怎么显眼。
顾拾白不由沉下脸来,他原以为今天只有他和慕千里两个人,却不想慕千里的身边竟围了这么多的人,慕千里却想看不出他的不悦,他眉眼含笑,向他解释道:“我想着,光我们两人去爬山,也太无聊,于是多叫了几个人来。”
顾拾白动了动唇角,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想说,早知道你带了这么多人,我就不来了。
云山是京城外的一个小山,风景很好,是一年四季都能游玩的好去处,慕千里走在前面,提着壶酒和一群人有说有笑,今日明明是给顾拾白践行,他却像是自己在组织郊游,对顾拾白不甚理会。顾拾白跟在这群世家公子的身后,只能遥目看着他,因而更加不悦。
顾拾白心生烦闷,慕银阙却跟在他的身边问东问西:“顾公子,你喜欢吃是什么?”
“葡萄!”
“喜欢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