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慕千里到燕庭已有三年,至夏初,燕庭的雨便没有停歇,连下了半月余,燕庭附近的湘川河逐渐水满,溢过河线,随时有决堤泄河的可能。
慕千里近日便带人在湘川河加固河堤,站在他身边的杨言锡指着河道里汹涌的河水道:“辰王殿下,这雨若再下下去,不出半日便会决堤啊。”
“今年雨下的频繁。”慕千里撑着伞,看着漫天倾盆大雨焦愁道:“先让城中百姓尽力向高地撤离,我再给云和郡主写封书信,请她来城中协助百姓撤离。”他着,眉头拧成川字,转身想要往回走,却忽见眼前几个加固河堤的工人突然脚下一空,坠下河去,周围人还没反应,那几个工人便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吞噬。
慕千里瞳孔一振,急忙冲上前去,看着那垮掉一半的河堤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河堤为何会塌?”
周围人刚目睹着惊险一幕,都惶恐的不敢说谎,慕千里于是自己侧身去瞧,却见那塌掉的河堤里竟是一堆松散的泥土,他不由激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修炼河堤的石料呢?为何内里全是泥沙?”他回头,愤怒的看着杨言锡,质问道:“杨知县?”
雨水磅礴,打在地上的水坑里激起浅浪,杨言锡也顾不得其他,就着那水面跪下,伏头悲恸道:“辰王恕罪,臣实在是无奈啊?”
“河堤修筑一事,为何偷工减料,你又何来的无奈?”慕千里怒不可遏,雨水落下来,砸在他的纸伞上,发出嘈杂刺耳的乱音。
杨言锡越发伏地,竟悲恸而哭:“辰王殿下,实不相瞒,当日修筑这河堤时,朝廷拨下的工款,经过层层剥削,到地方已所剩无几了,我们不得已才那泥沙充数,虽不坚固,但也能抵御一时,可谁曾想今年大雨……这堤终究是顶不住。”
“那你何不早些告诉本王,若你告诉本王,方才那几个城民也不至于送命!”慕千里斥道,杨言锡颤巍巍的俯跪着,连连谦道:“臣以为不会有事,谁知今年天气……”
“罢了,你别再说了!”慕千里挥手打断他,强压住盛怒,看着河道里汹涌的河水,宛若猛兽般,冲撞着本就薄弱河堤。慕千里不由锁眉,向跪在地上的杨言锡质问道:“你方才说这河堤顶多撑半日,可是真的?”
杨言锡擡头,渐渐肯定:“是,臣知这河堤不稳,所以估摸顶多半日。”
“那边别在犹豫了……这河堤如此,加固不若省出时间,向高处撤离。”他说完,立即抉择,向杨言锡吩咐道:“叫工人从河堤撤离。”
他匆匆返回王府,苏玉枝已经扶着郑安洁向城边的山上撤离,近朝则带着府中的其他人正往门外赶,却见慕千里收伞下来,来不及与他搭话,只唤了句:“近朝,你随我来。”便匆匆往书房走去。
他站在书桌前,拿笔急书了两下,啪得将信封塞到近朝的身上:“去禹书送信!”
他接着又向门口走去,走到府门前,看着街道上撤离的百姓,见林和在人群里组织秩序,便急步冲上去问道:“城中还有几户未撤?”
林和匆忙回道:“还有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