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莽龙在电话的那头静默了一会儿:“真的?”
“嗯,”白向盛点点头,双眸中映着冬日温和的阳光,灿若星辰,“工作了也这么久了,确实是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考虑职业规划。”
“还考虑什么呀,”孟莽龙在那边略有得意地嘿嘿笑道,“老公有钱。你别担心,老公这么多年赚的钱全是给你用的,你要是乐意,一辈子养着你,我更高兴。”
“得了吧,”白向盛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成天闷在家里,成天看着你我得腻歪死。行了,我今天收拾一批东西回去,后续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到时候告诉你。”
挂了电话,他一路走到了自己的诊室之中。
这个诊室,他也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站在屋子中央,环视了一圈,都是熟悉的样子。
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完成了五年规培,习惯了每天早起和熬夜,习惯了通宵达旦的接生和手术,白向盛回想起这一切,一刹那都觉得有些吃惊,这么些年,像是一台机器似的,不知疲倦地运作。
一旦从这种麻痹的状态挣脱出一点点,便觉得巨大的疲劳冲上心头。
他还记得几年前,他连续做了一个上午的手术,正要下楼吃午饭,接到病房电话说有孕妇胎心监护不好,NST无反应型,生物物理评分低,怀疑是宫内窘迫。他急急忙忙又掉转头回去,等到从手术室出来,他已经累得全身无力,一个不慎,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后来醒来,是在神经内科,被诊断有轻微脑震荡。
从医这么多年了,他自问没有怠慢过任何一个病人,没有放松过任何一台手术。就算产妇和家属都懈怠了,但最期盼病人一切平安健康的,就是诊治他的医生。
但是这么多年了,他确实累了,也该歇歇了。
白向盛从柜子里和抽屉里把一些要紧的东西整理了出来,放在一个小箱子里。一旁还放着一张他和他的博士生导师,也就是他的恩师的合照。
恩师虽然已经去世,但是白向盛自问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没有一刻,辜负过恩师的教导。
值了。
他眼眶通红湿润着,严肃地挺直了脊背,朝着恩师的照片,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