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安慰沈氏道:“娘,你且勿伤怀,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吃了郎中的药定会一日日好起来的。”
床榻边的李秀儿暗自垂泪,潘玉茹则呜呜咽咽的哭个不止。兰香心中虽同她每一样的伤心,但她年纪大些,也有主见些,将她两人哭的久了,便劝道:“你两人也别守着她只是哭,一则她在病中,听见你每哭她心中难受,这病好起来也慢些。再有,你两人哭久了,对自己个儿身子也不好。听我一句,都别哭了。”
李秀儿和潘玉茹听兰香如此说,也觉着她说得在理,便收了泪。站起来走到一旁。
沈氏便对兰香和李秀儿说:“且让她安静躺会儿,这殿中有服侍她的人,你每随我到我房中去说话。”又转回头对潘玉茹说:“玉茹,你表姐病着,你先回去罢,待她好了再来寻她玩耍可好?”
潘玉茹看沈氏一眼,再看了看赵天福,眼中有诸多不舍之色,但她也知在这里也帮不上甚么忙,便说:“那我便先回去,只是我心中牵挂她,明日我再来瞧她。”
沈氏点点头,潘玉茹便辞了众人转身出了殿门往外行去。待她走了,沈氏领着李秀儿和兰香到自己房里,各自坐下后,沈氏便说:“现如今孩儿病了,我怕那些服侍她的人有不周到之处,落后我白日便去照看她,你每两个晚间一人一夜去她跟前服侍她。都是自家人在她跟前,我心里觉着稳当些。”
兰香和李秀儿便说,她每早有此意,此番沈氏说了,正说到她每心里了。三人商议完毕,第二日起便按沈氏安排,三人尽心尽力照顾起赵天福来。
却说赵天福吃了那临安最有名的李郎中所开的药后,起初似是好一些,略微能睁眼说几句话。但三四日后,那病又反复起来,且比起初更为沉重,常常在夜间发热,身子象火炭似的通红。
董中使见吃了那李郎中的药不见好,便又进宫去请了御医来替赵天福瞧病。御医瞧了又开了方子另抓了药来吃。这药吃下去七八天后仍无起色,倒是除了晚间发热,竟又败了胃,稀粥儿也吃得少了。
一月后,晚间又添了梦魇之症,常常昏睡中忽地惊醒过来,嘴中咕噜着不知念些甚话,只脸上都是惊怖伤痛之色。
潘玉茹每隔两三天便来瞧赵天福一回,到一月后见她不好,似是病势越发沉重也慌了。对娘亲说了自己要过来照顾表姐,吴国长公主知不允许的话,自己这掌上明珠又要闹起来,便嘱咐她去两三日便要回来。见自家女儿应了,方放她去。
这一晚,潘玉茹便让服侍表姐的李秀儿回去歇着,自己这做表妹的要照顾表姐一回。
李秀儿也知她对赵天福一片痴情,又特意过来的,便允了,嘱咐她:“若是夜里魇着了,你切勿害怕,好生哄一哄她便没事了。”
潘玉茹也知表姐这几日来又添了梦魇之症,晚间睡不稳,常常嘶吼着醒来,叫外头夜里候着的侍女每害怕。
略微笑一笑潘玉茹便说:“秀儿姐姐,你且去罢,放心,我不会怕。”
李秀儿“嗯”了一声,又嘱咐了她几句话儿,方去了。
这里潘玉茹便掇了张绣墩在赵天福床榻前坐下,痴痴的看着躺在榻上的人。见她这一月多来,人苍白瘦弱得不像样子了,忍不住望着她心痛饮泣。
殿中烛火摇曳,殿外更鼓声声。
潘玉茹在表姐床榻前哭着哭着不觉睡了过去。迷糊中,忽觉自己握住表姐的手被捏得生疼,不由得蓦然惊醒。只见表姐紧闭着双眸,身子滚烫,满面赤红,一头豆大的汗珠,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锦被的一角,喉咙中咕咕的响,似是极为艰难的要说甚么话。
“表姐……表姐,你别怕,我是玉茹,是玉茹……”潘玉茹知这是表姐被魇着了,此刻她定是在极为惊恐的梦中,便站起来使劲摇着她一只手,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终于,赵天福似是听到了一点儿潘玉茹的声音,蹙眉喊了两声“姑姑……姑姑……”
潘玉茹怔住,她弯着腰,俯身离表姐极近,这两声“姑姑”她听得极为清楚。正在怀疑表姐为什么在梦魇中喊“姑姑”,又听她似是语带哭声的嘟哝了一句“姑姑……不要走……勿要忘了福儿……”
“姑姑……表姐……”
潘玉茹似是觉着脑中惊雷一闪,一下明白了些甚么。只是她不敢肯定,姑姑和表姐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甚么。但一想到在去台州之前,表姐还好好的,从台州回来后边病得恁重,便猜测这其中一定是和姑姑有关。
略微失了一会儿神,潘玉茹回过神来,俯□去,一面一叠声的喊表姐,一面两手握住赵天福肩膀使劲摇晃,直到听她使劲咳嗽了一声,微微睁了眼,虚弱的喊了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