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妙远去而复返,将一张药方交到中使董宣手里,略交待了几句。董宣将方子袖了,站到一旁,兰香和李秀儿各自穿好银貂鼠外袍,扶着穿了大氅的赵天福走到妙远跟前向她致谢辞别。
“姑姑,你的救命之恩,侄女儿知谢不尽,无以为报。只愿姑姑早日证道长生,我心得安。”赵天福直视着妙远的双眸恳切说道。
“无量天尊……回去后好生*惜身子……切勿再糟蹋自己……”妙远单手竖起三清指,脸上现出些复杂难言的神色,眼神一黯,迅疾低下头去,低声说道。
赵天福微微一颔首,兰香和秀儿一齐说了声:“多谢真人了。”
妙远道:“我送送你每。”
随后中使董宣将帘子挑开,兰香和秀儿扶着赵天福擡脚跨出了门去。妙远也和小道姑敬修敬真一道出了门,董宣方才将帘子放下,自己最后出来。出来后紧走几步到众人前头去安排,原来今日擡来了三顶暖轿,都在屏山的山脚下,并没有上到玉虚观前,董宣走到前头去吩咐外头守着的内侍去擡一顶暖轿上来接县主。
赵天福在兰香和秀儿的搀扶下走出了玉虚观大门,恰在此时,早辰才停的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只见得空中彤云密布,那雪似柳絮碎玉一般飘落下来,远处近处满眼竟是白茫茫一片。
“好大雪……”赵天福赞了一声,忽地来了兴致,随即吩咐董宣:“教擡轿的内侍不必上来了,我每走下去,顺道看看这雪景。”
董宣有些犹豫:“县主您这大病初愈,在这雪地里冻着可怎好?”
兰香和秀儿也问:“你身子可受得住?”
赵天福自信一笑:“不妨事,我每走罢,病这许久了,每日在床上躺着,我这骨头再不松动松动,真要不好使了。”
话毕,竟甩开了兰香和秀儿扶着自己的手,迈步往前行去。兰香和秀儿哪敢让她一人走,忙上前几步,扶了她,在下山的铺满雪的石阶上慢慢往下。董宣见状也忙跟上。
走到半山道的时候,赵天福忽地回头,只见远远的在山顶的玉虚观前站着穿着一袭蓝色道袍的身影,隔了飘扬的雪花,满目的苍莽,望向自己这里。唇边漾起极淡的笑,扬起手缓缓的摆动了几下……
妙远站在玉虚观前看她穿着大红的大氅在雪地里越行越远,风卷飞雪,雪雾空蒙,树山皆白。袖中滑下一面那玉虚观的玉牌,紧紧的攥在手中。见她遥遥的在半山道向自己挥手,禁不住擡起那握了玉牌的手在雪中轻轻舞动回应她,玉牌上有一绺红色的穗子在雪风中翻飞不止……
转眼冬至节气将至,赵天福自回到乐平县主宅养病后,十数日过去,身子已全然恢复。潘玉茹来瞧过她两次,说这些日子娘亲管得紧,轻易不许她出来。赵天福便又托她捎带两封信出去。回信却是永安回的,说兰安自上一次出海贩货还没回来,看下月除夕之前能回否。
赵天福一面又忙着找了几位官媒婆来,明面上说是替兰香和秀儿说媒,暗中选那贪财的官媒婆收买过来,替两人说个假媒,打算下月底以待嫁之名将两人送出去。兰香和秀儿虽极为无奈,但也只能由得她安排。宅中沈氏等人为这一日近似一日的离别之期而暗暗伤怀。
冬至前一日,赵天福得了一位被她买通的宫媒婆的准信儿,为兰香和秀儿找好了婆家,并送了庚帖来。
于是,赵天福便将这庚帖与董宣看了,又叫她以自己的名义上了一份儿奏折,恳请官家准了这两门儿亲,好送兰香和秀儿出去待嫁。董宣自是依言替她写了份儿奏折上去,单等官家批示。
却说第二日冬至日,宫中依列举行大朝会,晚间在新建成的崇明宫中赐宴与众皇亲贵戚。这一日大长公主一家人也应邀前来,潘玉茹自然也跟了来。席间最惹人注目的则是今日赵构册封的杜婕妤,年方双十,妩媚风流,甚得赵构喜欢。
潘玉茹挨着赵天福坐,两人俱都看着那杜婕妤低声私语。
只听得赵天福问:“这杜婕妤好生貌美,隐约记得她去年才是才人,今年就册封为婕妤,委实是窜得极快。”
潘玉茹瞥一眼赵天福笑道:“表姐有些孤陋寡闻了,也难怪你不知,这杜婕妤之父乃是现今的工部侍郎杜茂,一向为官清廉。今年由他主持修建的这崇明宫顺利完工,官家看了极为赞赏。再有这杜茂之子,杜婕妤之弟杜安适今年科考,中得头名状元,官家极为喜欢,这一喜欢便索性将她由才人册封为婕妤了。”
听潘玉茹说后赵天福再看了看那杜婕妤道:“原来如此,原来她靠了父兄之萌,自己又生得好模样,方有这风光。”
说笑一会儿,两人又继续饮酒。宫中的乐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