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刘亚楠忽然停下脚步:“我爸说,你在水产市场做得挺好,王老板都夸你负责。”
“只是分内事。”刘昊看着树下乘凉的老人,他们手里的蒲扇摇得慢悠悠,把晚风都摇得慵懒了。
“那……你打算一直做保安吗?”刘亚楠问完就后悔了,生怕这话冒犯了他,急忙补充,“我不是觉得保安不好,就是觉得……你好像不该只做这些。”
刘昊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眼里,像盛着一汪清澈的泉水。他知道她的意思,连他自己都觉得,现在的生活像件不合身的衣服,虽然暂时能蔽体,终究少了些自在。可他没有过去可以参照,未来更是一片模糊,能抓住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份安稳。
“先做着吧。”他轻声说,“等想起些什么,再说。”
刘亚楠点点头,抱着雏菊往家走。走到院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刘昊还站在老槐树下,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她忽然觉得,就算他永远想不起过去也没关系,只要能这样每天看着他从晨光里走来,踏着暮色归来,就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护送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刘昊白天在市场巡逻,傍晚准时出现在公交站,手里偶尔会带些小东西:有时是镇上老字号的绿豆糕,有时是刚上市的橘子,偶尔是像雏菊一样清爽的小花。
刘亚楠的室友渐渐发现了端倪。“亚楠,每天接你的那个帅哥是谁啊?看着好有气质。”有人趴在宿舍窗边,指着楼下等在梧桐树下的刘昊,“穿蓝布衫都挡不住的帅,比我们系草还上镜。”
刘亚楠把脸埋在书本里,耳朵却红到了耳根。她不敢告诉别人,这个被称作“帅哥”的男人,其实是个失去记忆的保安,住在海边的渔村里。可这些世俗的标签,在他递来温热的烤红薯时,在他不动声色挡开拥挤人潮时,都变得微不足道。
有一次下大雨,公交晚点了四十分钟。刘昊站在站台的雨棚下,浑身被淋得湿透,手里却紧紧护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给刘亚楠买的暖手宝,还带着余温。
“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雨?”刘亚楠看着他滴水的发梢,心疼得直皱眉,掏出纸巾想给他擦脸。
刘昊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的手,把暖手宝塞进她怀里:“怕你来了看不见我,着急。”
暖手宝的温度透过塑料袋传来,烫得刘亚楠心口发颤。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却眼神清亮的男人,忽然很想踮起脚尖,替他拂去发梢的水珠。可这份冲动终究被她按捺住了,像藏起一颗珍贵的珍珠,只在无人时悄悄摩挲。
这天晚上,刘亚楠躺在床上,看着窗台上那束渐渐绽放的雏菊,忽然拿起画笔。她没画老师布置的静物,而是凭着记忆勾勒出一个男人的侧影:站在公交站牌下,手里捧着花,眼神望向远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
画到一半,她忽然红了眼眶。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刘昊,喜欢他沉默时的沉静,喜欢他出手时的果决,甚至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茫然——那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遥远,像是触手可及的星辰。
只是这份喜欢,她暂时不想说出口。她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平衡,更怕自己这份青涩的爱恋,配不上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窗外的海浪声温柔起伏,像一首绵长的催眠曲。刘亚楠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收进画夹,心里默默念着:等他想起些什么,等自己再勇敢些,总有一天,要让他知道,有个姑娘曾在无数个黄昏里,对着他的背影,悄悄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