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饮赤莲第六章因恨成魔（四）

听清明说来，自她昏迷后，他借林冶遗留的马车之便，将他们送回了城中救治，林冶与她的伤势虽不致命，但耽误的时辰仍是久了些，好在及时寻了医师，止住了血，两人的性命保住了。

曲遇明本是率尊文山庄弟子在城中找寻她与雪湘若，最后也依据无芯草的指引，找来了林冶的秘密之地。清明动身回程后，他带人搜索了草屋里里外外，发现了欧敬徒弟的尸体，以及林冶的神刀火莲——已成一地碎渣。事后，曲遇明命人勉强拼凑碎片，还原了火莲刀的原貌，与晏家一起验明，欧敬师徒尸身上的刀痕，均为这把刀所致。而那个草屋，根本不是他与三人说的那样，并非与神秘人物会面的据点，这仅仅是只有他一人所知，特地用来藏匿妖刀的秘处，他故意捏造谎言，借此引诱他们上钩，是为了利用他们的鲜血，来完成他的炼刀大计。林冶在事情败露之际，非但没有潜逃，还意图借此时机杀人灭口推脱罪责，这些他全都招了。至此，城卫府指认雪湘若与闻人达的误会也澄清了。

“竟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要杀我们......”

“不错，这林冶貌不惊人，实则藏着深厚的心思。你有所不知，他为完成炼刀大计，已是隐忍多时，鸣丰城中近年来还曾发生过几桩铸师被害的案子，皆是林冶所为。此人心思缜密，谎话连篇，前几回害人居然都被他轻松逃脱了，他信奉这等歪门邪道，要用铸师之血提炼刀魂，老天这次长了眼，他的阴谋总归是败露了！”

牧梓澄哀叹，林冶此人的确狡猾至极，他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内心却阴暗无比，当初若是多些戒备就好了。

“遇明也有一疑惑想请教牧姑娘。林冶因火莲刀一毁妄想破灭，可他自己都不得要领，说不明白那刀究竟为何会破碎，牧姑娘可知其中缘由？”

“初到鸣丰时，我恰好听闻，火莲刀的诡谲传言，甚觉熟悉。那日，林冶一刀杀死欧师傅的徒弟，我终于回想起，这刀的原料，在家父手记中，有记载。这种金石，多地都有出产，唯独邬言的品种，具有嗜血的异性。”

“如此说来，那妖刀吸血的传闻是真的？”

“不错，但这一特性，同样是它的弱点。”

“弱点？”

“林冶对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铸成此刀的原石，名为白湖晶石，质疏，轻脆，因血液有粘稠之特性，能吸收进金石之中，形似吮血，一旦过量，犹如饱食撑腹，是有爆裂之危的。”

“牧姑娘的意思是说，火莲虽嗜血，却也会因嗜血反致其自身脆断？”

“正是......”

“可是，要如何算准它已饮血过量到足以自毁的程度？”

“林冶告诉我的。林冶那刀，约莫二尺长，徒弟死时，刀身血痕蔓延了整整三分，他看似知晓这一事，说还需再杀一人足矣。我见血痕不足寸余，就要到头，便想冒险一试......”

“冒险？你这、你这也太不顾惜自己了！若无十足把握，你怎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清明急道，想她拿命做赌注，就忍不住生气，转念一想又觉得此言差矣，“不对，便是有十足把握，你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牧梓澄想为自己辩解，可见清明眼中真有怒意，又闭上了嘴。

那时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多想......

曲遇明却道：“我倒是觉得牧姑娘有胆识，心也细。遭林冶引诱设计，几乎已是穷途末路，换做常人早就哭闹不止，失去理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搏倒是闯了出来嘛，再说牧姑娘心中本就有了计算。”

“在下可不及曲公子这般豁达，要是出了差错，我这趟就是来替她收尸了！”

牧梓澄面露愠色道：“你这是跟伤患说话的态度么？我又没死，你别咒我......”

“我看你是好得差不多了，还有心情挖苦我。”

“真是有趣的主仆。”看这二人斗嘴，曲遇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曲公子见笑了，那林冶，之后怎么处置？”

“我方才正与清明兄说起此事呢。林冶如今人已痴颠，晏家看在十炎帮老帮主的面子上，免了他死罪，但以儆效尤，还是将他流放外域，任他自生自灭去了。他多次逃脱罪责，也有晏家的不是，城卫府指认无辜之人定罪，晏宗主为往昔的误断承担了罪责，已向上面自行请示，领受晏家统管失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