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一旁，不让自己拖累了同伴。一面观察着局势，担心敌人出手下作，使得大家防备不及中了暗算，却发现久战之下，对方这些人只不过苦苦纠缠。茶苑那名号为秋分的女子，身手不比清明弱，多了她与白露解围，敌人早就落了下风。看来对方的人深知他们不好惹，设下暗伏，只为更有机会取他一命。

茶苑弟子果真不容小觑。正当雪湘若感叹局势逐渐明朗，忽然察觉近旁现来一抹杀气，那领头人不知何时悄然飘至他旁侧，想来他暗器已散尽，单举一柄短剑，就冲他而来。

情急之下，雪湘若不得不与这人交起了手。只是空凭一连串招式而不动用内息，他根本不是这人的敌手，三五招过后，连连被此人逼退，后又躲避不及，身上中了好几剑。

在这剑客的猛攻之下，雪湘若又强撑过几招，偶然迎上了他的目光，这才发现这眼神好是熟悉——这人虽作男装打扮，但雪湘若一眼便识出了她！就趁他惊讶之时，女子飞起一脚，踹向他胸膛，将他骤然撞翻在墙沿，口里啐出丝丝血。

雪湘若颤颤巍巍，刚支起了身子，剑尖已抵上了他的心口。

“伊一......”

他颓弱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却听伊一发出刺耳的尖笑。

“雪宗主好寡情啊，现在才发现是我。”

“你来，就是为了给宫丞和高文全报仇？”

“我还以为雪宗主会懂我呢，与你一样啊，我也从来只为一人。”

雪湘若冷哼道：“你这是何苦，他不过是已死之人，值得你以自己的性命......”

伊一手上稍一加力，剑尖抵进了胸口一分。

雪湘若发出低声呻吟，表情依旧不变：“......你若想逃，这世间谁又拦得住你，何不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这话听着好耳熟呢？说两句好话，勾起旧情求我放过你？”伊一冷不丁露出一抹微笑，“好可惜哦，你马上就要陪他们一起上路了。你会感激我的吧，毕竟你的仇，还没报呢，下地府亲自去找他们算账，当是你之所愿吧？”

“你还真够了解我的......”

“可是到底，你还是不了解我呀，我可不会蠢到为了一个死人而送命，我只要你的命。从来就没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雪湘若低低地，肆意笑了起来。

“我的命不值钱，你想要就拿去，我早就活腻了。”

伊一略一顿住，眼里透出明暗不定的微光。

“雪宗主还是这般不惜命，看来你在这世上已了无牵挂了呀，这一剑，怎就突然变得，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了呢。”

雪湘若蹙起眉，定睛望着她。

“既然如此，我再去寻些别的乐子。”

“你在打什么主意？”见他略显紧张，勾起了伊一的兴致。

“雪宗主还是不愿意敞开心扉啊，己庐山没能同生共死，那就由我把你们一起送到阴曹地府，成全你的一片痴心吧？”却没等到雪湘若意料之中的反应。雪湘若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就这般瞧着伊一，一言不发。这目光盯得伊一浑身不自在，她怒道，“你什么意思！”

雪湘若艰难地咳了几声，回道：“他人在你眼中，玩物而已，你又何曾坦诚待人？玩弄他人，终将被他人玩弄。你不懂情，不懂爱，自诩能俘获所有人的心，实则虚度一生，难道我不该觉得你可怜么？”

伊一的心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同手中的剑也随之微微震颤着，令雪湘若只觉得胸口凝聚着难忍的苦痛。伊一忽而笑了，竟觉得雪湘若说得不错，她从来都不认为可以与谁交心，将他人当作人来对待，这一事她早就忘了，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学会过——没错，她从来都没有学会过要珍视旁人，她又何曾受到过旁人的珍视呢？

“雪湘若，你我彼此彼此嘛，我是没有遇上值得珍惜的人，而你呢，身旁分明就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却不加珍惜。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讨伐她呢，这般处境，全是为了你啊。”

雪湘若面带苦楚的模样，令伊一顿感有趣，她抽着轻笑，问：“你猜，她还会原谅你吗？还会不顾一切来救你吗？我可是比你还想知道呢！”

话音刚落，伊一将剑深深抵入雪湘若的心窝，恰恰偏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