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里呢？

李勐的视线掠过窗外的悬崖峭壁，这里是阿泽的精神海，一旦被阿泽抓住，只要往后退一步，便会坠入汹涌的大海。

“带我走吧。”Oga再次发出恳求，浅茶色的眼眸蓄满泪水。

他跪坐在大床上，自肩头滑落的丝绸睡袍半遮半掩着白皙的身躯，透出几分破碎的美感，“带我走，我就是你的。”

眼前的Oga楚楚动人，那副可怜哀求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很难不动心。

李勐看到阿泽粗暴地对待程瑾的方式，一下就猜到程瑾在反叛军组织遭遇过什么。心里不由得滋生出怜惜与同情，然而，那会是爱么？

李勐垂下正要伸出的手，紧紧握住拳头，摇摇头：“我不能带你走。你已经死了，而且，你也不是他。”

Oga眼眶泛红，泪水滑落脸颊：“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呢？”

“不一样。”李勐说得很笃定。

Oga柔软动人的声音带了一丝蛊惑的意味：“你最先喜欢的人是我。因为迷恋我的信息素，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依赖。”

“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享受，这样不好么？”

海风穿堂而过，却吹不散无尽的哀思。李勐望着曾经为之动心过的Oga，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不可能。”

他擡手，为对方拢起敞开的浴袍，“是时候和你说再见了。”

难以接受的Oga蜷缩着，痛哭流涕。“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那些人总、总是随意作践我，只有你对我好，为什么连你也没有选择我呢？”

李勐终于意识到，真正的程瑾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比起被拯救，他渴望的是更彻底的自由。在永远阖上眼睛的前一刻，他说过，让李勐永远忘了他。

李勐终于能做到了。

他单膝抵着床沿，指腹抚过泛红的眼尾，张开双臂将颤抖的身躯纳入怀中，却在下一秒坚决推开了。“再见了。”

“我希望你能安息。”

信息素激发的本能，是无法挣脱的枷锁。每当那些彷徨而不知所措的夜晚来临，追逐欲望，一次又一次被兽性驯服，便永远不可能得到自由。

幻觉终于消散，李勐睁开眼睛。监护仪发出的蜂鸣戛然而止。

“太好了！“

“长官苏醒了！”

精神力波动监测仪的曲线从警戒的深红色变成平稳的黄色，象征着Alpha精神暴动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医护人员和那位负责安抚的Oga退下，季语迟获准进入监护室探视。

“恭喜太太。长官已经清醒了，全靠他自己撑过来，没有需要额外的信息素安抚。”医疗组长经过季语迟的时候，特意说道。

季语迟留神看了看那位Oga脖颈后面的腺体，上面的确没有新鲜的咬痕。

明明才分开大半个月，却漫长到仿佛经历了生死相隔。季语迟一时语塞，默默在病床尾的角落坐下。

李勐意识仍是混乱朦胧的，可当他感知到妻子的到来，还是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你来了。”

“嗯。”

李勐朝他招招手，降下病床的扶手，指节在床沿叩了两下：“坐过来些。”

季语迟顺从地挪到床头。

李勐一把拉过他的手，先是覆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许久，而后又将那手郑重地按在自己心口。

“这次我自己撑过来了。”李勐偏过头，高挺的鼻梁在侧面投下大片阴影，“现在能控制住精神暴动了。”

那欢脱的语气里洋溢着邀功的意味，像正翘首企盼着夸奖的大型犬科动物，急切地摇晃起尾巴。

季语迟眼眶一热，泪水突然涌出来，啪嗒啪嗒落下。

“嗯？”李勐没等来回应。

“那是好事啊。”季语迟吸了吸鼻子，泪珠不断滚落，“是不是该这么说？”

李勐将妻子的手重新贴回脸颊，用下巴刚刚长出来的胡茬青儿挂蹭柔嫩的掌心：“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季语迟只能机械地点头。

这次没有，那么，下一次呢？会发生什么？还能撑过去吗？

只是这些疑问，全部化作无言以对的哽咽，被季语迟竭力压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订阅过的宝宝请重新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