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她脑子里轰鸣而过,顾蜻游怔愣地拿着手机,她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而这一刻,她被拉回了现实。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挂掉了电话,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想要求助,但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陌生人,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顾蜻游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找到通讯录里那个最熟悉的名字,打了过去。
嘟嘟两声,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清冽的男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蜻游?”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蜻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温先生,他们说我阿嫲去世了,是真的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温胜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你在哪?”
顾蜻游没有理会,她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您告诉我,是真的吗?”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犹豫。
顾蜻游急了,语气染上哭腔:“温先生,您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这一瞬间,风好像停了,顾蜻游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摇晃起来。
话筒那边传来拖动凳子的声音,温胜寒清冷的声线染上了担忧:“蜻游,告诉我,你在哪?”
顾蜻游有些慌乱地摁掉了电话。
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那些刻意忘记的场面,走马灯一般全都涌现在眼前,她蹲下身子,痛苦地抱住了头。
*
温胜寒回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最后还提示关机。
他拧起眉毛,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沉吟半刻,拿着车钥匙直接走了出去。
路上,他给身边的人都打了电话,没有人知道顾蜻游去了哪。
日落之后,南城又下了一场暴雨。
最后,温胜寒在墓地里找到了失联半天的女孩儿。
她全身湿透,双手抱膝坐在地上,身子在冷风中抖得像枯叶,双眼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神空洞得像没了灵魂。
温胜寒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撑着伞走过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顾蜻游察觉到雨水骤停,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他。
鼻子堵得像进了水泥,一眨眼,睫毛上的水珠便渗进眼中,一阵干涩的痛。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张了张嘴:“……温先生。”
温胜寒没有说话,那双眼沉静得像湖水,他单手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上。
接着,他抓住她的手臂,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轻声道:“走吧。”
两人回到车上,温胜寒沉默地启动了汽车,憧憧光影落在他的侧脸,显得有些肃冷。
顾蜻游累了,一上车就靠在车壁上,阖上了眼。
一路无言。
两人回了温家,一进门,韶姨就焦急地迎了上来,正想开口,被温胜寒用眼神制止了。
他把人送进浴室,关上门前,他撑住门框,看着女孩儿苍白的脸上,几经吞吐,最后轻声道:“别想太多,好好洗个澡,然后去睡觉。”
顾蜻游很疲惫,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温胜寒稍顿,收回了手,看着浴室的门关上。
一丝疲惫爬上眉间,温胜寒揉了一下山根,然后回了书房,处理今天落下的工作。
午夜的雨水无声冲刷着窗户,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温胜寒脱下鼻梁上的眼镜,脱力般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笃笃两声敲门声。
黑暗中,温胜寒睁开双眼,重新坐了起来:“请进。”
门被打开,穿着睡裙的顾蜻游赤着一双脚,站在门口忐忑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泪迹。
窗外路灯有光线照进来,流动的水光映在她脸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温胜寒一怔,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拧起眉毛:“怎么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她赤.裸的脚,触手一片冰凉,又忍不住道:“怎么不穿鞋?”
顾蜻游没有回答,直接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整个人都在发抖。
温胜寒伸出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拥住她:“蜻游,怎么了?”
“我梦见阿嫲了。”破碎的音节从她的喉咙中发出,女孩儿的声线在颤抖:“她说,不要我了。”
说完这话,有温热的液体洇湿了温胜寒的衬衣。
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心脏微微一抽,温胜寒神色复杂地看着怀中的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由她发泄。
过了许久,怀中啜泣的声音才逐渐变小。
他在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伸手穿过她的膝盖,将人抱了起来,擡脚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或许是哭了一场,终于累了,女孩儿十分乖巧地任由他把自己放在床上。
温胜寒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在她床边蹲下,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轻柔地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顾蜻游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温胜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站起了身。
就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一双柔软的手藤蔓般缠上了他的腰,女孩儿惶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走。”
温胜寒一顿,正想转身,缠在腰间的力度却瞬间收紧,她的语气带着哀求的味道:“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话音落下,他的脊背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