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
四叔这一场坎坷因缘终于尘埃落定,大家把心放回肚子里,开始为小七操劳。
小七想单独找小黑说说话,问清楚人家的意思,不能仗着凤族煊赫就逼迫人家成婚!
他也曾言明自己当时稀里糊涂不解其意,这婚事未免仓促?
但他每每提起话头就被爹娘骂回来,说他是渣凤本渣,欺负人还不想负责任!
真是说不清!
他就想着,不然自己溜出去找小黑见一见?
但他爹娘真是把他看得死紧!说新人婚前不能见面!不吉利!
吉利吉利,小七都快急死了!
他急得没办法,只能找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出主意。
一夔、漱瑶、拂珠、成绮、栖霞、六奚、七即、八弋,因为筹备合欢大典,这些孩子们早被鸣琴和代语叫回来了,难得是人最齐的时候。
大家此刻有些沉默。
“你是说,眼看要成婚了?你却不知人家是否愿意真心嫁你?”八弋梳理了一下问题。
七即猛点头:“对!”
……
他这一点头,对面几个人脸色明显不对了。
七即有点方:“不是,你们什么表情?我说错话了?”
一夔沉重地摇摇头,一脸糟心:“唉,家门不幸……”
七即:……????
“渣!真渣!”这是八弋。
“就是!凤翎也给了,清露也喂了,哦,现在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了,早干嘛去了?”这是漱瑶。
“啧,小七你不行啊!”这是栖霞。
这几个七嘴八舌,总之就是小七不负责任!非常渣!
七即:……我冤不冤啊我……
靠不住,一个也靠不住,关键时刻只有靠自己……
在一个静悄悄的晚上,七即翻上了小黑的墙头,可巧,凤凰爪爪刚扒上墙沿,那边银鼠爪爪也扒上来了。
两个人在墙头不期而遇。
两相对望,月色正好,如多年前初遇那天一般好。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化了形,规规矩矩坐在墙头上。
七即有点忐忑,小心翼翼问他:“小黑,你这大晚上的,是准备去哪儿?”
……该不会是连夜跑路叭!!!
小黑从怀里掏出来好大一块灵髓,啃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啃完,递过去:“给你。”
七即没接:“这是四叔送你的,送你的就是你的,不用给我。”
小黑把手缩回去,不做声了。
七即也沉默了。
不说话可还行!!!
七即急了。
“小黑,我想问——”他刚叫了一声小黑的名字,小黑就猛把小脑袋转过来看着他,一双黑眼睛亮如星辰,在月色下看得七即心里“咯噔”一跳。
“我,我想问,想问……”被这双眼睛一看,七即忽然问不下去了。
他脑子里一片黑,像是掉进一汪深沉夜色里,被无形丝线四面八方捆缚住,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他忽然想起初见小黑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外出修行,太久没休息,身心俱疲。
凤族煊赫,正因为家族煊赫,族里的子弟比寻常人家反要更辛苦些,只有每一代每一代不断涌现优秀的人才,才扛得起整个家族长盛不衰的荣耀。
七即从诞生之初就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爹娘对他们宽厚,他们自己却不能不勤勉。
那日,他累得撑不住,在天上飞得神智模糊,翅膀机械地扇动着,偶一低头,看见茂密的山林里有一株高大的云杉。
云杉没什么稀奇,他见过无数神山神树。
稀奇的是那坐在云杉树顶上小小一只的银鼠。
背后是月亮,脚下是云杉,周围是无边夜色和万家灯火,那一只小小的银鼠,仰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一时形容不上来自己的感觉。
不等他想明白,翅膀忘了动,那么大个鸟就径直栽下去了。
是很久之后,他在灵山里看到凤族的图腾壁画,上面画着一只小凤凰,它从冲天烈焰中引颈而飞,他忽就想起那天云杉树上仰着脖子的小银鼠。
他意识到,那双眼睛,那只小银鼠,自己其实从未忘记。
他来这里原本是想问,家里人会错了意,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