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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1(1/2)

第81章81

这天上午的十点零九分。

弥漫着淡淡噪音的电波里,只有一瞬间的寂静。

低沉冷冽的嗓音很快响起,语气竟是一贯以来的理智冷静。

“宋见风,你现在在哪?”

“我在机场,京珠机场,恰好遇到了兰又嘉和孟扬,暂时没有看到闻野,闻野就是那个阿禹,我刚刚听见兰又嘉这样叫他,才想起来很久以前在光海的老宅看到过他的照片——傅呈钧,你怎么还能保持这副态度?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嗯,他叫傅闻禹,他们三个去机场干什么?他要带兰又嘉去哪?”

“……没有,他没有要带兰又嘉去哪,是兰又嘉和孟扬送他来机场。”

这句之后,又有短暂空白。

冷厉的嗓音再度响起时,似乎更加喑哑。

“你是说他要一个人出发?”

“对,孟扬是这么告诉我的,说要去外地拿一个什么道具,但他现在人不在这里,不知道去哪了。”

“那兰又嘉呢?”

“什么?”

“兰又嘉,他还在不在你面前?”

与此同时,另一道电波穿过了偌大冰冷的机场,在空气中静静回荡。

“阿禹,你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没回来?”

“没有,我不回来了。”

“……什么?”

“买了票才发现这趟航班时间很赶,马上就要起飞,所以我先去登机了,正想跟你说。”

“你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对,没能来得及跟你当面道别,对不起。”

空气同样空白了好一会儿。

清澈却茫然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没关系,反正你明天就回来了,用不用我来机场接你——”

“不用,你好好拍戏,我明天不会回来,一周后也不会。”

“……为什么,你要去哪?”

“去玩,去这个暑假本来该去的地方……其实我这次不是帮老魏去取道具,是我自己想离开剧组了。嘉嘉,一个月的时间好像太长了,我后悔了。”

“后悔?”

“嗯,我后悔那天答应你了,我能感觉到你没那么喜欢我。或许,我也是。”

“……”

“对不起,我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当面跟你说,才选择了提前离开,好像有点不负责任,你想骂我就骂吧。不过,就这样结束其实也不错,反正离八月八号不剩几天了,对吧?”

说到这里,这道过分年轻的嗓音里染上几分熟悉的任性不羁。

听筒里溢出些许朦胧的杂音。

“空姐来催我关手机了,要起飞了。”

他最后说:“再见,嘉嘉。”

是带着些许笑意的认真道别。

电波骤然消散,通话到此结束。

鲜明顿挫的挂断音响起时,是一旁的孟扬先反应过来。

他听见兰又嘉说的只言片语,总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问:“什么在飞机上了,闻哥人呢?”

握着手机满脸怔忡的青年因而回神,循声看向他。

却只茫然地摇了摇头。

孟扬愈发纳闷,心底渐渐卷起一种不安的漩涡,一晃眼看到不远处那道仍未离开的颀长身影,本能地转移话题道:“咦,宋哥还没去过安检啊,他好像也在打电话。”

说话间,同样刚结束一段通话的男人放下了手机,视线定定地朝他们望来。

这一天的日光格外强烈耀眼,模糊了那双桃花眼里涌动的情绪。

十点十二分。

孟扬看见宋见风向他们走来,耸了耸肩,似乎有些无奈:“看错航班,已经误机了,只能先打道回府——你们俩准备回剧组吗?顺路载你们一程?”

而兰又嘉看见孟扬笑了起来,说了些什么,视线随之望向他,显然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宋见风也跟着望过来。

对上这两道或单纯或深邃的目光,兰又嘉恍惚地眨了眨眼。

接着,他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再一次拨出了刚才那个号码。

可听筒里只传出一道无法接通的冰冷机械音。

“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

兰又嘉听了一会儿,动作有些迟钝地摁掉了这个电话。

然后才望向那两道始终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嗯,回去吧。”

说着,他露出一个平常的,像往日一样柔和的笑容。

十点二十分。

JA总裁办。

“傅总,查到了!目的地是国内,离越南边境很近的一座城市,这趟航班刚关舱门,还在排队等待起飞,应该来得及联系机组——”

“不用。”

“……不用阻止傅闻禹离开京珠吗?”

向来厌恶浪费时间的上司,没有再回答一遍这个重复的问题。

男人高大冷峻的身影逆着光,背后是一片剔透的玻璃窗,日光灼灼,令安娜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听见他无波无澜,却显然不容置疑的沉淡声音。

就像平时在商务会议上那样。

“联系警方,告诉他们傅令坤经由越南偷渡回国了。”

安娜一时愣住,几秒后,立刻反应过来:“您是说,傅闻禹今天是去找傅令坤的?”

傅总这位昔日的堂弟,如今会出现在兰先生身边,果然不是巧合。

很可能是出自傅令坤的授意。

所以他们是一伙的,或许是出于某种对傅总的仇恨结成了同盟,但究竟要做什么……?

安娜还来不及彻底捋清思绪,找到这一连串意外背后的逻辑,就听见男人低沉喑哑的回答。

“嗯,傅令坤是回来报复我的,一定带了帮手回国,他的目标是兰又嘉。”

“而傅闻禹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麻烦。”

薄而凛的唇线里吐出的字句始终平静,却令听者难掩震惊。

“我猜,大概是要杀了他。”

就像五年前那混乱至极的一天里,悔痛不已的闻婉华,在崩溃之际,举起利刃冲向了她眼中的罪魁祸首一样。

人生来是一张白纸,纸上最鲜明的色彩常常由至亲之人烙下。

傅呈钧在很多年前就明白这一点。

他也有一张这样被染成了灰蒙暗色的纸。

一直以来,他从未想过要改变这张纸上的色彩。

他全然认可这种色彩。

因为从爱而不得抑郁自杀的父亲,到自食恶果逐渐疯癫的婶婶,再到连丧两子一病不起的爷爷……甚至今日主动踏进深渊的堂弟。

他所见过的一切,都在反复证实这种色彩。

爱是一种危如朝露的自毁。

而爱的背面,那些可靠、坚固的东西支撑着他一路走到今天,令他鲜少陷入动荡的混乱,更令他从未真正尝到过溃败和绝望的滋味。

就像眼前的这一刻,占据支配地位的绝对理性,再次引领他迅速穿过迷雾,窥见了最关键的逻辑,找到了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这是一条理智、正确的路。

从不曾将他引向过深渊。

“我明白了,傅总,我现在马上联系警方,只要跟着傅闻禹,就能找到傅令坤。”

短暂的震惊之后,安娜神情肃然,机敏又利落,像极了另一个此时远在光海的秘书。

话音落地,在格外紧绷的气氛里,傅呈钧却仿佛听见了另一道幻觉般斑斓的声音。

曾越过嘈杂电波,涌入他的耳畔。

——“那她一定让你觉得很省心。”

清澈的,温暖的一声应。

近得就像正将人拥在怀里。

紧贴着冰凉的面颊与眼睛。

这一刻的日光异常强烈,自窗畔源源不绝地涌入,照得人头晕目眩。

绵延多日的疼痛深处,心脏搏动的速度愈发快了,近乎要冲破胸膛。

安娜刚刚结束与警方的通话,就听见上司的吩咐。

“安娜,今天剩下的日程安排全部取消,让司机备车,我要外出。”

她愣了一下,连忙道:“好的傅总,我马上通知,您需要我一起去吗?”

傅令坤一事的发展叫人措手不及,以傅总思虑缜密、雷厉风行的个性,显然是有一系列相关的事要去处理。

她看见傅呈钧向门外走去,脚步沉稳利落,声音平淡如昔。

“不用,你留在这里。”

还看见他始终没有回头。

男人身后,玻璃窗里涌进的光线铺天盖地。

几乎像在烧灼他的所有。

十点三十五分。

机场高速。

车窗外风景向后不断飞逝,日光穿透茶色玻璃,淡淡地映亮在垂在膝上的苍白指尖。

后座里的兰又嘉侧着头,出神地望着窗外流动的蔚蓝天空。

坐在他身旁的同伴正笑着说话:“……宋哥,你居然直接把车停在机场就出远门,那等一趟旅行回来,得交多少停车费啊。”

前方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挑了挑眉,亦笑着回应:“还行吧,早就一次性付清了。”

“诶,一次性付清?”

“因为是买的车位。”

“……真的假的?原来机场的车位可以买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车里回荡着热闹的聊天声,孟扬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

可眼睛却很静,一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边的人。

被注视的人浑然不觉,始终一言不发地凝望着远处的天穹。

身后的机场已经越来越远,遥远的天空中,不时航行过起降中的飞机。

飞机远得像个不真切的小点,淡白的航迹云也很快消失。

而他清瘦单薄的侧脸线条,浸没在夏日光影里,像透明易碎的水晶。

宋见风便也收回了时而望向车内后视镜的目光。

他的声音依然是恣肆随意的:“不能,开玩笑的。”

可惜这个玩笑没有用。

这一次,他转移不了兰又嘉的注意力。

孟扬大概也不能。

即使这个满眼担忧的年轻助理,仍在试着努力。

“对了宋哥,你应该不知道吧,今天下午有我和嘉嘉的对手戏,我那个角色一共就两场镜头比较多的戏,都排在今天了,说真的,怪紧张的……”

被喊到名字的人终于恍然回神,侧眸望来。

接着他的话问:“嗯?为什么紧张?”

孟扬就说:“因为今天要拍我英勇就义的那场戏了啊——好吧,是差点英勇就义,先说好,我中弹倒地,奄奄一息的时候,要是演得太浮夸了,你可千万不能笑场啊!我一定会留下终身心理阴影的!”

他碎碎念着,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随之漾开一缕笑,话音认真地应下来:“知道了,我一定只在心里笑。”

“心里?心里也不行!等等,不对,你不是应该鼓励我说我肯定能演得很好,不用紧张吗?”

“哦,对,你肯定能演得很好,不用紧张。”

“……要不要这么敷衍啊嘉嘉!”

车里洋溢着青春热闹的笑声。

前排的宋见风也扬了扬唇角。

但没有笑。

因为后视镜倒映出的风景里,尽管兰又嘉的神情看上去已经同平时一样灿烂明媚。

可他垂在膝上的双手,却始终紧紧地握着什么。

握着那个被人留下的速写本。

十一点五十六分。

中越边境,某市。

机场内,行色匆匆的旅客中,散布着几个外形毫不起眼的男男女女,耳朵处戴着隐蔽的通讯设备,偶尔擦肩而过时,仿佛互不相识。

是刚刚到位的便衣。

机场外,当地警方的车辆逐渐在不同点位布控完毕。

已然严阵以待。

中午十二点三十九分。

云县,片场附近。

颜色活泼靓丽的跑车缓缓驶入停车场,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庞。

她的目光四处逡巡,很快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作风张扬的大小姐立刻按了按喇叭,探头出来喊:“杵在这儿干嘛呢?要走的话就把车位让给我。”

男人循声回头,顺手掐灭了指间尚未燃尽的烟。

开口时的嗓音有点沙哑:“快了,马上走。”

宋见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眉头一拧:“如果我没记错,你这会儿应该在去冰岛的飞机上,怎么,冰岛搬到云县来了?”

宋见风一时没说话。

于是她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人都来了,还走什么,跟我一起去探班吧,我给你当掩护——就说是我非拽着你来,是我逼你的,行不行?”

听到妹妹难得老成持重的语气,宋见风倒笑了。

他笑着摇摇头,一贯散漫的眸子虽有笑意,却显得愈发静穆。

再开口时的嗓音分外认真。

“小霜,这段时间你多来剧组,不在的时候也要经常跟组里那些人聊聊天,尤其是那几个特别爱八卦的。”

“如果他们提到了什么跟闻野有关的消息,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着,宋见风的话音顿了顿,又道:“……或者,告诉老傅。”

他的神情与话语皆很不寻常。

那双同他极为相似的桃花眼,也因而静了下来。

“闻野?什么消息?……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刺眼烈日下,年轻女生的眸子里渐渐闪过难以置信的惊讶。

“……傅令坤被抓的动静小不了,到时候一定有人顺着往上翻傅家那些旧账,他会事先跟媒体那边沟通施压,但没法保证万无一失,越想压下去的消息,反而可能会传得越快。”

波澜四起的讲述到了最后,是一声轻而深的叹息。

“小霜,不能让兰又嘉知道这件事。”

一点十八分。

化妆间。

剧组将在半个多小时后正式开工,到处都闹哄哄的,一派忙碌景象。

兰又嘉刚做完了妆造,在一旁等待,往日形影不离的助理孟扬,这会儿正坐在化妆镜前。

化妆师颜姐忍不住笑:“你俩位置这么一换,我都有点不适应了,但还真别说,小孟这脸也很上镜啊。”

兰又嘉也笑:“颜姐,那你要提前适应起来。”

颜姐好奇:“什么意思?”

“因为小孟不止长得上镜,演技也很好,他想成为纪老师那样出色的演员,以后你们肯定会在很多剧组里碰面的。”

说着,兰又嘉看向这会儿紧张得脸色微微发白的好友,语气很轻盈。

“不过今天他都用不到演技,因为那个角色很适合他,完全不用演,只要能记住台词就够了——梅导看人的眼光总是很准的,对不对?”

下午两点零三分。

边境机场。

来自京珠的航班已经降落,旅客们涌向到达出口。

人群中,个子高高的年轻男生分外醒目,他没有行李,也没有同伴,唯有耳畔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和正放在耳边通话的手机一样冰冷。

很快,他挂断电话,打了一辆车离开机场。

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任何掩饰,毫不担心孤身而来的事被察觉。

傅令坤是偷渡回来的,不敢出现在这种到处是监控的交通关卡。

何况,这个穷途末路的赌徒已经选择了最后赌一次,赌他真的足够憎恨傅呈钧。

就不会再冒着风险反复验证,只希望一切都越快越好,唯恐迟则生变。

他也一样。

出租车一路前行,期间在街边商店旁短暂停下。

一进一出间,年轻男生的手里多了一瓶水,口袋里多了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红色的柄,银灰的刀尖,很是锋利。

应该比多年前妈妈向他举起的那把刀要好用得多。

因为这一次,无论这把刀有没有成功杀死任何人,事情都会走向他想要的结局。

为了确保这一点,在车辆驶入最终的目的地之前,他低头编写了一条短信,发给了目前正在追捕傅令坤的光海警方。

短信里写着他即将要走进去的那个地方。

出租车停下,在推开车门,几乎被灼灼烈日晃花眼的刹那,他想了想,指尖微动,又将同样的短信转发给了通讯录里的一个联系人。

这样更保险一点,如果警方没有重视这条短信的话。

那个人一定会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冷静、强硬地处理好一切。

而在短信送出的提示音响起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没有删掉这个号码,连备注都忘记改掉。

车门关上。

哐当一声,喝完的矿泉水瓶被抛进了垃圾桶。

他转身走进前方那条曲折晦暗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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