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擡头,视线冰冷,面无表情地看向鄢忬,可声音却抖得厉害。
“昨晚那种情况,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空气凝固了。
“昨晚是我不对,我晚上回来得太晚了。”鄢忬的声音停顿了一瞬,“我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发现你房间的灯还开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打开了你家的门,但里面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鄢忬垂眸看了眼贺衍,轻声说道:“我把他赶走了。”
“我其实打算离开的,但——”
鄢忬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得像是在说中午吃什么这种事。
贺衍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太过荒谬,这个一直被自己当成长辈的人。
在奶奶去世之后,被自己当作最亲近的人,此刻正在用那种长辈关怀晚辈的姿态,谈论他们混乱的□□。
他不想再听到鄢忬继续说了,贺衍指尖发抖,他感觉嘴唇发干,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贺衍努力强装着不在乎,可是唇瓣却被他咬出了血。
“阿衍,你还记得,一个月前你问过我在吃的药是什么吗?”
贺衍眼皮抖动,睫毛像是蝴蝶的扇羽般轻颤。
鄢忬的话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片刻,贺衍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忘却了刚才尴尬的羞耻。
贺衍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握住,快要爆炸,无言的恐慌让他瞬间擡眼,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治疗睡眠的药吗?”
鄢忬苦笑,他捏了下眉心:“那是我骗你的。阿衍,我有性|瘾。”
耳边鄢忬的声音还在响着,但贺衍却像是被冰冻住了。
“那是治疗性|瘾的药,所以一般我不会和别人太过于亲密。我当初应该走的,但是我的错,我没能走掉——”
是因为自己,不让他走。
贺衍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稀碎的片段突然连在了一起,他的神色呆滞,脸青一阵白一阵,岑靳给他下了药,然后,然后——是他一直缠着不让鄢忬离开。
贺衍有些崩溃了:“叔叔,别说了。”
“你只是药效发作而已。”鄢忬突然打断他的思绪,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这不是你的问题。阿衍,是我的错。”
他想要从这种环境离开,但刚一起身,却发现双腿酸软到没有任何力气,他站不稳地重新摔倒在了床上。
水杯被他碰倒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鄢忬伸手扶了他一把,贺衍想要躲开,可被碰到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鄢忬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墨绿色的眸子晦暗,他出去了。
贺衍坐在床边,他盯着自己手腕上残留的红痕,额角青筋暴起,眸色一点点变暗。
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汽车碾压过一样,酸痛到几乎没有力气,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失控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撬开,再也无法复原。
如果不是岑靳。
贺衍眼中满是森然的寒意,下颌绷得几乎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响。
鄢忬他扫走了玻璃碎屑。
过了一会儿,他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房间里,声音低沉而平稳:“阿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衍闭了闭眼,嗓音沙哑:“让我自己待会儿。”
空气沉默了几秒,脚步声渐行渐远。
贺衍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浴室。
他打开冷水,狠狠冲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
可偏偏唇色却艳丽得刺目,像是被人反复啃咬过,充血的红肿还未消退。颈部更是一片狼藉,吻痕从耳后一路蔓延到锁骨。
他擡手碰了碰颈间最重的那处淤痕,指尖刚触到皮肤就疼得一颤。
镜中的人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贺衍扯了扯嘴角,他甚至不知道这是谁留下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现在他再崩溃再后悔也没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至少,至少他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特么的接受。
真是可笑,贺衍的拳头狠狠地砸向镜子。
三天后,门铃响了。
贺衍透过猫眼往外看,鄢忬站在门外,神色如常,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衍犹豫了一秒,还是开了门。
鄢忬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了。”
贺衍没接话,侧身让他进来了。
“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门锁已经给换过了,门外的摄像头也已经安上了。”
贺衍语气中的不欢迎之意显而易见。
“阿衍,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但至少,不能让那个人再有机可乘。”
贺衍的手指微微收紧,他避开了鄢忬的视线,唇角扯出一抹假笑:“哦。”
鄢忬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我知道你身手还不错,但你的身手比不过那晚的人。所以,我给你找了个教练。”
贺衍愣了一下,他终于看向鄢忬,神色还有些错愕:“什么?”
“退役军官,近身格斗专家。”鄢忬的声音不容置疑,“如果下次再有人碰你,你至少能打断他的手。”
贺衍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好。”
两天后,津兴市的一个私人练武场。
鄢忬开车把他送到这里,跟教练交流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贺衍瞬间自在了很多。
教练姓刘,叫作刘鸿维。刘鸿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肌肉结实,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刘鸿维探了下贺衍的底,两人几次对练了几次,贺衍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了。
要是按照贺衍以前的体能来看,第一天的训练其实并不算高强度,但现在他的身体却有些吃不消。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记忆还在,但相比之前,体力明显下降了很多。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属于锻炼了。
但这些都可以弥补,贺衍眯了下眼,他擦掉额头的汗,正准备继续,却被教练打断了。
“休息十分钟。”教练对着他点了点头。
贺衍抿唇,走到一旁喝水。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他的
贺衍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迅速背过身,假装调整护腕,试图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可越是压抑着那股欲望,燥热感反而越明显。
他的指尖都开始发颤,贺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暗骂了一句,眼尾泛红。
刘鸿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分钟了,他站了起来:“贺衍,继续吗?”
贺衍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抱歉,刘教练,再等等。”
贺衍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他锁上门,低头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反应,脸色难看到极点。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咬紧牙关,快速解决了一次,可当他重新回到训练室,仅仅几个回合的训练后,那种难以启齿的冲动又卷土重来。
贺衍的指节攥得发白。
他好像出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天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贺衍开始刻意减少和教练的肢体接触,甚至找借口提前结束每天的训练。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鄢忬。
今天的任务比以往都要轻松。
贺衍正在拉伸,忽然听到训练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他一擡头,就看到鄢忬站在了门口。
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此刻直直地盯着贺衍,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阿衍,你最近状态不对。”鄢忬直接开口,语气虽然温和,却让贺衍下意识心跳加速。
贺衍移开了视线,平缓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他不可能发现,贺衍吸了一口气,他微微抿唇,下颌紧绷,看似随意地说道:“或许只是我的体力还恢复。”
鄢忬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
贺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鄢忬墨绿色的瞳孔变暗。
“出汗过多,心率不稳,呼吸紊乱。”鄢忬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很多,“刘鸿维把你最近的情况都告诉我了,阿衍,你还要瞒着我多久。”
贺衍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严肃的声音,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吭声。
鄢忬盯着他,忽然问:“是身体上的反应吗?”
贺衍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鄢忬的眼神却瞬间沉了下去。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
贺衍坐在诊疗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医生的诊断。
“你的血液检测显示,体内残留的药物成分不止一种。”
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报告单分析道:“有一种浓度其实已经很低了,按理来说应该很快会被代谢掉的,但不仅没有,反而和最近你吃下的那颗药相互作用,导致药性更强了。”
鄢忬神色忽然变得复杂,眸色却冷了下去。去年十月份,他明明给贺衍注射了解药,而且他是看着他药效消散之后才离开的。
难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贺衍呼吸停滞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这种药物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尤其是,”医生砸吧下嘴,声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性功能方面。”
“简单来说,你的身体现在对某些,嗯,就是某些刺激会比较敏感。特别是在剧烈运动后,会不受控制地产生生理反应。”
医生又推了推眼镜,他看着浑身冒着冷气的贺衍,斟酌着措辞:“这种情况……这么说吧,其实就有点类似于性瘾,但更偏向病理性的。”
贺衍的脑子忽然嗡嗡作响。
他听到鄢忬在旁边问:“能治吗?”
医生摇头:“只能控制,无法根治。”
贺衍闭上眼,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医生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他眨了下眼,还是将名片递给了一旁站着的鄢忬。
“先生,您可以带着患者取找这位医生,他虽然在私立医院,但在这方面的研究,我比不上他。”
鄢忬接过名片,上面写着:[康泰和医疗中心,齐崇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