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少品茶，如今装模作样的品一品，倒也符合你的作风，只是，你用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饮这春茶，实在是有辱此茶了。”

“霍荆沢！你——”

“稍安勿躁，不知道的还以为，风门主素来如此，不对，是我错了，你的精神状态素来欠佳，不如拿根绳子栓一栓，也好过在众人面前放肆。”

“霍荆沢，你想死吗？”风墨柏气的青筋暴起，牙齿咯咯作响，若不是众人都在旁边，他恨不得一剑砍了霍荆沢的脑袋。

“我来是为了长断，不是与你口舌之争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你放肆！我看你是打不过我吧，听说你这些年闭关不出，是怕了吧？原来你只能靠着当年的威风茍活于世，当真落魄。”

“也好过你，一把年纪只能与鸡鸭为伴，罢了，你若想比，随时奉陪。”

“看来，你我之间无法和解。”

“和解？谁让你引长断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日便不会出现在这，也不会看见你这张晦气的面孔。”

“我晦气？你的方法压根行不通，你打算捆住他一辈子？我这么做，为了什么你一清二楚，对于你来说，你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之徒！”

“我忘恩负义，我冷血无情？！若他泉下有知，当会感念我的栽培，他最看重的不是虚名，也不是所谓的复仇，他的心愿，是希望他一生顺遂。”

“人活一世便无法顺遂，他更不可能，是，或许他不希望如此，可是我希望！这一点你永远做不到…”

大约是两人吵的太过投入，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跑光了，只剩他们二人还在对峙。

将情绪彻底发泄后，二人也冷静下来不少，看着彼此的容颜，两人心中竟多了几分感慨。

“我养他数十年，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平安顺遂，纵然我恨你将他逼上此路，可是，既然已经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我拼死也要护下他这条命，这不仅是我的私心，也是我对他的交代。”

“我真好奇，霍荆沢，当年你铁面无私，古板木讷，不通人情，形如…”

“把嘴闭上。”

“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变成慈父了，真是最大的笑话，所以我想，你是真的很爱那孩子，至少，你没有辜负书煜的期望。”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为那孩子，我为我自己，所以，和你一样，哪怕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护着他。”

“你我都已经老了……”

“我可没老。”

“算是吧。”

“你才老了。”

“…………”

片刻后。

“放肆！”

“你才放肆！”

“你给我打哪来回哪去，这里不需要你！”

“霍荆沢，你想死吗？！”

殿内的几人叹了口气，裴松影端起茶杯，继续与莫问初下棋，门外喧闹不止，殿内却格外安静。

更让裴松影意外的是，不到两日，封筠便把盛雪楼的弟子带到了酒楼，弟子们大醉，气的谢泊利罚他们绕山路跑百圈才作罢，经此一事，封筠便重新回到了人见人嫌，狗见狗嫌的地步。

他坐在树上，擦拭着剑锋，惊闻远处一阵剑声，他来了兴致，便来到山坡处眺望。

莫戎正与封夜明一同练剑，两人聊着聊着，封夜明递给他一壶水，莫戎饮后，竟发觉是酒，他咳了几声，脸烧的火红。

“这是什么？”

“不对啊，这是…”封夜明闻了一下，“这是我哥哥给我的啊。”

“你那哥哥一点也不靠谱，你还真放心接他的东西。”

“哥哥只是行为诡异，说话轻佻，在面对一些事情上，他是能拎的清的，尽管不愿，他还是来了，不是吗？”

“也是，看来是我错过他了。”

封筠抱着剑，皱了皱眉，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封折霜的话。

“门主说了，你若不下山，便要将你逐出山去，到时候你回到封家继承祖业吧。”

为了不继承祖业，他只能下山。

“夜明！”

莫戎走后，封筠跳了下来，他拍了拍封夜明的肩膀，把刚刚扎好的蜻蜓送给了他。

“哥哥！你手艺真不错。”

“夜明，我能问问你吗？为什么要不顾危险，执意下山呢？”

“哥哥心里如明镜一般，就算你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次下山也有我的缘故，你厌恶交战，纷争，可这世间的纷争无一日能够消停。”

封夜明背对过去，面向无边云海，继续说道：“我所做的，是一分责任，掌门养我，教我武功，便是为了让这世道变得越来越好，既然得了一身功夫，又何惧风雨凄清。”

“知道了，这个问题，是哥哥问错了。”封筠笑了笑。

“不，哥哥，你没有错，我很高兴哥哥来了，也很高兴大姐来了。”

“真的吗？”封筠挑了挑眉。

“自然，我对姐姐和对哥哥是一样的，姐姐如此温柔，我怎会…”

“封筠，夜明！你们两个在干嘛？！还不过来练武！”

封筠和封夜明对了个眼神，两个人默契的撒腿就跑，封折霜拿着剑在后面追着，整座山顿时惨叫连连，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