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书坐在他身边,手指拨了两下弦。
“怎么了?我弹得很差吗…早知道就……”
“不,我只是在想,在刚刚,我看见了七色花。”
“七色花?”
“那是在我儿时,父亲赠予我的,因我看见百花籍上记载了这种花,便苦苦寻觅,终于,在我生辰那日,父亲赠了我一地七色花。”
“然后呢?”
“七色花其实并不存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亲手用纸做的,可尽管如此,那还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东西,哪怕我后来再回头寻找,也不过是刻舟求剑罢了。”
引书低头浅笑,擡起眼帘,此时此刻,他的眼眸很亮。
“可是,就在刚刚,我看见了和七色花一样珍贵,漂亮的存在。”
闻言,长断忽然哽了一下,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放下箜篌,抱着引书,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书君,谢谢你。”
“我忽然觉得,我今天很笨。”
“为何?”
长断从袖口里掏出那本《锁君心》,引书拿过瞧了瞧,忽然笑了起来,他靠在墙上,调笑似的问道:“所以你今天,全是在模仿这本书?”
“为什么?”
“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无趣之人。”
“??????”
引书愣在原地,过了一会,他垂下眼帘,心想自己这种人才称得上无趣吧。
“对了,藏书阁的弟子说另一本被借走了,另一本我也想瞧瞧看,说不定……”
“不必了吧。”引书双颊羞红。
“书君不喜欢这种书吗?”
“自然。”
引书缓缓起身,准备去拿箜篌演奏一曲,袖里的《得心诀》却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直直的落到了长断面前。
长断刚准备拿起,引书便一个箭步将书扔进了浴桶里。
“书君?”
“杂书而已,不值得入眼。”
长断点了点头,将箜篌递给引书,他坐在一旁,静静的倾听婉转的旋律,乐声让他沉醉其中,他微微擡眼,看见了引书那染红的耳根。
他瞧见了书封上的名字,也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已经不必言明了。
“书君。”
缥缈之中,他唤了一声引书的名字。
“嗯?”
“书君不必表露,我也会明白,所以书君,对我更坏一点也无妨。”
回到悬月阁时,已是冬日,在朝中任职的两年里,两人也从未忘过霍荆沢和风墨柏,总是会特意空出些日子去探看。
引书初来悬月阁时,霍荆沢曾试探了他不少次,对他却始终客气礼貌,不曾有过半分刻薄,自然,他对长断的关心也让引书觉得好笑。
两人站在树下,引书摘了枝梅花嗅了嗅,长断则将梅花放在了引书的斗笠上,一边笑一边说‘好看好看,书君美貌连梅花也难以相比’,惹得引书拍了拍脑门,十分无奈。
“阁主,少阁主和云间楼楼主来了。”
“哦,是长断和引书啊,让他们进来吧。”
霍荆沢微微起身,有些抱歉的对棋友说道:“真是,这两个孩子,有事没事就来看我,我都说了让他们别来了。”
说完,自己还走的飞快。
见到霍荆沢后,引书向前一步,将备好的礼物递给霍荆沢,笑道:“除夕快到了,特备薄礼,还望伯父不要嫌弃。”
“小书,你也太客气了,来,快进来,你上次送给我的古籍我还没谢过你呢,看了之后真是让我受益匪浅,棋技也大有长进!”
说着说着,就拉着引书去了殿内,长断看着自己身后的礼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雪落了下来,长断站在窗外,看见两人正在下棋,他低眉浅笑,转而去往了弟子居,此时悬月阁的大师兄已是应星,按照他往日的个性,恨不得立马撂挑子不干,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谁曾想,霍荆沢发现后,便命人时时盯着他。
梅花树下,已成年的应星捧着簿子瞧了瞧,身旁的弟子纷纷噤声。
几片雪花落在他的长发上,他却并未在意,长断一时间竟有些恍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个头长了不少不说,气度也越发的不凡,说起来话虽仍能听出来孤傲之气,相较往日却又实在沉稳了不少。
“大师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应星微微摇头,眼神却好似停滞了一瞬。
“大师兄,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应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长断,两人视线相对时,长断冲他笑了一下,接着走了过来。
“你和引书师兄一起来的?”应星耷拉着眼皮,有些倦怠的笑了笑。
“嗯,还带了一个小子,你猜猜是谁?”
“…………”
应星不言,觉得长断的问题实在没必要回答。
“你是在愁除夕节的准备事宜?”
长断明白,他这个师弟,舞枪弄剑,下山办案可以,要他在这些琐事上耗费精力,对他实在是一种酷刑。
“不妨交给我,正好闲来无……”
话音未落,应星便将手上的单子交到了他手里。
长断看了一眼单子,忽然也头疼了起来,他揉了揉太阳xue,擡眼看向应星,说道:“这两年,你也累坏了吧。”
应星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正打算跟长断抱怨,或是通融一二,弟子的声音却猝不及防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怎么了?”长断问道。
“着急慌忙的,慢慢说。”应星道。
“是……是……”
“是陛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