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漠澜冷笑一声,广袖无风自动。就在江知烨如离弦之箭扑来时,他腰肢轻拧,整个人化作游蛇般滑向侧方。左手精准扣住对方手腕,骨节相抵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右臂如铁盾般格开另一记重拳。蛇尾突然像是破土而出,鳞片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横扫过江知烨脚踝的瞬间,带起一阵腥风。
江知烨单膝跪地稳住身形,还未等他反击,柳漠澜已欺身上前,右手如铁钳般反拧他的右臂,喀嚓一声,肩关节脱臼的剧痛让他眼前炸开白光。紧接着,带着罡气的掌风直击腹部,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檀木酒桌上。
轰!桌案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如霰。江知烨半躺在满地狼藉中,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成了齑粉。滚烫的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破碎的瓷碗里,与酒水混作暗红的漩涡。
耳鸣声中,他勉强擡起头,正迎上柳漠澜覆满冰霜的脸。
柳漠澜的指尖已掐住他的咽喉,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肤,细小的血珠顺着纹路滚落。
他俯下身时,眼中燃烧着危险的幽光:江大人,这就是你的诚意?声音低沉,却比催命符更令人胆寒,而四周宾客早已作鸟兽散。
江知烨染血的唇角勾起危险弧度,尖齿在猩红映衬下泛着冷光,指尖似抚弄情人般摩挲着柳漠澜扣在喉间的手腕,柳老板这双手,掐人时可比拨算盘还利落。他喉间溢出低沉的笑,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不过殴打官府命官,按律当砍头哦。话音未落,柳漠澜的指甲已深深掐进他颈侧,青玉色蛇鳞因愤怒顺着脖颈蔓延。
砍头?柳漠澜仰起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人,两颗獠牙不经意露出,那我先送你去见阎王,黄泉路上作伴也不寂寞。声音婉转带点危险的诱惑。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江知烨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紧绷如弦。他猛地发力,双腿如铁钳般缠住柳漠澜的腰,借着巧劲将人重重撂倒在地。檀木地板发出沉闷的轰鸣,震得满地碎瓷叮当作响。
未等对方反应,他已翻身压制住猎物,单手扣住那双作乱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顺着柔软的腰肢探向后脖,当指尖触到后颈凸起的蛇鳞时微微一顿,随即用指腹轻轻碾过那片冰凉的鳞片。
在我面前动杀心,你还嫩了点。江知烨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柳漠澜泛红的耳廓,这满城的暗夜,还没人能取我性命。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却在触及对方炽热的目光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柳漠澜非但不惧,反而笑得花枝乱颤,蛇尾灵活地缠上江知烨的腰,冰凉的鳞片紧贴着他滚烫的肌肤。
他仰起头,湿润的舌尖轻舔薄唇,媚眼如丝:江大人这话,可别让阎王爷听见了。说着,突然弓起身子,朱唇擦过耳畔,蛇尾慢慢收紧,在对方腰腹间游移,不如让我试试,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牙尖?
情欲与杀意交织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暧昧的光影洒在两人交叠的身躯上。这一刻,胜负早已不再重要,唯有危险的博弈在彼此眼底翻涌......
寂静的夜,被打翻的烛火在酒楼内炸开,江知烨的身影裹挟着木屑与酒坛碎片,被甩出朱漆门槛。
青石路面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轰鸣,他喉间腥甜翻涌,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汩汩流出,淅淅沥沥地小雨将其冲刷,在月光下蜿蜒成可怖的纹路。
柳漠澜踏着满地狼藉缓缓走出,衣袖染着暗红血渍。他垂眸睨着瘫倒在地的人,:江大人若是想尝尝三途川的水,柳某倒是乐意送你一程。
江知烨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寒星,满心皆是苦涩。自他执掌权柄以来,何时受过这般折辱?早知柳漠澜是带刺的妖花,何苦非要徒手摘这朵带毒的花。
正当他闭目等死,任绝望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时,一声清脆的啪嗒突然刺破死寂。柳漠澜身后骤然响起破空之声,还未等他反应,细嫩的手指已精准扣住蛇尾的鳞片。
那力道看似绵软,却带着不容挣脱的霸道。下一秒,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出,撞碎街边的木质招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纷飞间,纸鸢铺的竹架轰然倒塌,各色纸鸢漫天飞舞,宛如一场荒诞的葬礼。
烟尘渐渐散去,江知烨挣扎着支起身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方妙打着油纸伞正站在街心,三串糖人在她手中轻轻摇晃,琥珀色的糖衣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她鼓着沾满糖渍的腮帮子,活像偷吃蜜糖的小兽,可一边躺着的柳漠澜,却早已没了半分嚣张。
曾经不可一世的花月楼主此刻发丝凌乱,衣襟被鲜血浸透,无力地瘫在废墟之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子规!你在干嘛!江知烨声嘶力竭的呼喊划破夜空。
他太清楚这丫头的怪力了——看似娇弱的身躯下,藏着能掀翻巨石的蛮力。
看着柳漠澜气若游丝的模样,他只觉眼前发黑。
这下可好,得罪一个柳漠澜还不够,如今怕是明早就要流传出官府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的传闻了。
夜风卷起满地狼藉,江知烨望着这混乱的场面,只觉天旋地转,满心皆是大祸临头的绝望。
事情的后续就是江知烨单臂环着昏迷的柳漠澜,另一只手像拎小猫似的揪住方妙的后领连拖带拽把人带回府上。
少女嘴里还叼着半截糖人,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扑腾,鞋跟不断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雨丝斜斜掠过窗棂,将江府的回廊洇成青灰色的水墨。
江知烨立在雕花榻前,怀里昏迷的柳漠澜像株折断的白莲,苍白的脸与染血的衣襟形成刺目对比。
他戳了戳蔫头耷脑地方妙的脑袋,嘴角直抽:下次再敢动私刑,就把你丢去守城门!话音未落,方妙已趁机溜走,只留下满脸无奈的江知烨。
案头的烛火摇曳不定,江知烨捏着素白中衣的指尖微微发颤,绸缎在掌心揉出细密的褶皱。
“不过是换件衣裳....都是男人...”
可当沾着药香的手指触到对方冰凉的肌肤时,他如遭雷击般浑身紧绷,呼吸一滞,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他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如擂鼓。
解开血衣的瞬间,江知烨的呼吸陡然停滞。柳漠澜的后背盘踞着大片刺青,两条青蛇交缠盘绕,蛇信相触,周围簇拥着妖冶的曼珠沙华。
赤色与靛青交织,在苍白的肌肤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
哗啦一声,铜盆里的热水溅出涟漪。江知烨笨拙地托住柳漠澜的后背,可这人即便昏迷着,眉骨间仍凝着三分桀骜。
鬼使神差地,他的指尖拂过对方眉心,触感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指腹下滑时,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至苍白唇瓣,最终停在脆弱的喉结处,柳漠澜睫毛轻颤,竟无意识地偏了偏头。
喉结重重滚动,江知烨的手掌复上那脆弱的颈骨。血管在指腹下规律跳动,带着蛊惑人心的温度。
身为上位者的本能在叫嚣着扼杀威胁,可当视线扫过对方锁骨处未愈的擦伤,他突然想起柳漠澜眼中燃烧的轻蔑——那是把握一切的掌控自信,像把淬毒的匕首,危险得令人着迷。
窗外的夜枭突然发出凄厉的啼叫,惊得江知烨猛地回神。他望着床上毫无防备的人,想起那时那双淬着毒的蛇瞳,想起柳漠澜将他掀翻在地时眼底燃烧的野火。
种族与生俱来的警惕感在血液里翻涌,他突然意识到,这枚精心挑选的棋子,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噬主的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