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真半假。我要这半边脸能被认出来,”方妙指了指左侧,“但另一侧……”
“懂了。”墨娘突然出手,指尖蘸着药膏抹在她右颊,“黑市的人喜欢伤疤,尤其是女人的。”
方妙刚要开口,膏体已抹上右颊,顿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肉。
“忍着。”墨娘按住她肩膀,“黑市的姑娘不听话都被用滚油泼脸,这算啥。”
镜中,方妙右颊渐渐鼓起血泡,表皮透明得能看见底下“血水”流动——实则是猪膀胱膜裹着石榴汁。
药膏带着的灼烧感还没过去,方妙咬牙忍住,江知烨别过脸,不敢看方妙扭曲的面容。
墨娘却忽然捏住他下巴,用竹片挑起炭粉:“刀疤要从眉骨到下颌,左眼得做出被打瞎的样子——黑市拳手最恨偷袭,这道疤能博点同情。”
方妙瞥见江知烨的脸被墨娘用炭粉混着树胶填进划出的“伤口”,再敷上捣烂的紫草根,做出化脓的效果。
“左眼用鳔胶黏住眼皮,”墨娘用骨签挑起半透明的鳔胶,“三天内别睁眼,否则眼皮会撕烂。”江知烨左眼被黏成一条缝,睫毛上凝着“血痂”,整个人瞬间从俊朗书生变成瞎眼莽夫。
“记住,进了黑市就不是人。”墨娘替方妙将半边刘海放下来,遮住右脸伤痕,“是狼就得咬断喉咙,是虎就得扯碎筋骨——尤其是你,”她敲了敲方妙的脑门,“黑市的巨头最爱折辱漂亮女人,你这张脸……”
“正合他意。”
结束一切后,墨娘忽然从袖中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粉末:“这是‘兽血散’,能暂时压制兽族能力。你们若遇上不讲理的兽族拳手,撒在伤口上就行——不过记住,只能用三次。”
“有心了”江知烨将小心瓶子放进衣襟里的暗层。
“哦对了,替我向柳公子问好。”妆娘转身吹灭烛火,“他送的蜜渍梅子,我收着。”
辰时三刻,破庙外的柳树下。
顾夜白攥着方妙的衣袖,指尖不停地卷着布料:“妙儿姐,能不能别去……小白怕你被打成肉饼。”
顾时夜拍了下弟弟的头:“乌鸦嘴!妙儿姐可是能徒手拆赌坊的人——”他忽然梗住,声音低下去,“再说了,江大人会护着她。”
江知烨摸了摸顾时夜的头,刀疤牵扯得眉峰微蹙:“替我看好阿澜,别让他总熬夜查账。还有你们的课业……”
“知道啦江大人!”顾氏兄弟异口同声,顾夜白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们带了糖糕,路上吃。”
方妙接过糖糕,想说什么但喉咙发紧,随即转身看见柳漠澜正与安德鲁低语。
“走了。”江知烨拍了拍方妙的肩膀。
“好”方妙叹了口气,转瞬眼神变得冷漠,“走吧。”
望着两们消失的背影,顾夜白忽然拽了拽兄长的袖子:“哥,你说妙儿姐和江大人,能活着回来吗?”
顾时夜望着天上的雁群,忽然想起方妙教他们读的《侠客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攥紧弟弟的手,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少年的坚定,“他们会带着光回来。”
远处传来更鼓声,卯时已至。黑市的井台下,食人鱼的背鳍仍在暗河中游弋,等待着下一批猎物。
而獠牙已磨碎恐惧,这一战,不是生吞黑暗,就是让光从伤口里——溅满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