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烨?”柳漠澜赤脚跑出,锦被拖在地上沾满尘土,“你的脸……”他想触碰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却被江知烨偏头避开。
易容的炭粉混着树胶,蹭在柳漠澜指尖,像抹开的锅底灰。
江知烨没说话,只是拽着柳漠澜的手腕冲进内室,反手闩上门,将人抵在门板上,低头就吻。
“唔……”柳漠澜被他脸上“化脓”的假伤蹭到嘴唇,尝到铁锈味的紫草根,却没有推开,反而伸手解开他沾满油污的衣领。
江知烨的身体因三个月的紧绷而僵硬,直到嗅到柳漠澜发间熟悉的竹香,才像弓弦骤然松弛,指尖用力到掐进对方腰间。
“先别……”柳漠澜喘着气推开江知烨,指着对方左眼被鳔胶黏住的细缝,“这鳔胶是用鱼鳔熬的,再撕要瞎了!”
他转身翻出蜜蜡,用银簪挑着软化的蜡油涂在江知烨眼皮上,“妆娘没告诉你,鳔胶要用温蜡卸?”
江知烨摇头,任由他动作,左眼因蜡油的温度而刺痛,却固执地想睁开。
三个月来,他每天靠听铜钱落地的声音辨别方向,此刻只想好好看看眼前人。
柳漠澜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扇形阴影,眼角那颗泪痣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感觉比以前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这几个月怎么样了,没遇到什么困难事吧。”柳漠澜边卸胶边说。
“目前没有,不过要查的东西太多,脑袋快炸了。”一卸完妆,江知烨就迫不及待地将柳漠澜按在怀里。
“你马上就要走了吗?”柳漠澜的声音闷闷的,把脸埋在对方肩窝。
江知烨点头,他又何曾不想再呆一会?好好亲亲他的乖乖?
可是现在他只能细细描摹对方的眉眼,努力要将这三个月的空缺全补回来。
“等我回来。”
......
城西的“人面桃花”铺子,方妙与江知烨在街角碰头时,他左眼的鳔胶刚用蜜蜡卸下,眼皮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
“安德鲁让我告诉你,”方妙将药膏塞给他,“这是用雀鸟唾液调的,治红肿最快。”
话未说完,“人面桃花”的门“吱呀”开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探出头,额间贴着花黄,细看才发现是细小的蛊虫翅膀。
“方姐姐,江哥哥,墨娘师父在等你们。”
内室弥漫着五倍子与皂角的苦涩味,墨娘坐在镜前磨着骨梳,她身后的架子上摆满陶罐,罐里泡着各种稀奇古怪地玩意,“三个月,算你们命大。”墨娘头也不擡,骨梳敲了敲木桶,“老样子,坐下别动。”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痛楚还是疼的方妙龇牙咧嘴。如同千万根细针同时扎进皮肤,镜中右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血泡。
“忍着点。”墨娘一手按住方妙的肩头,一手从陶罐里夹出只水蛊:“给你们看点真家伙。”
她将虫豸按在方妙右颊假疤上,那透明虫豸立刻吸附在猪膀胱膜上,荧光顺着“伤口”脉络蔓延,在皮肤下织出蛛网般的亮纹。
“这是‘示毒蛊’,”墨娘用竹片刮掉指尖黏液,“黑市的人就会以为你们中过蛊。”她又在江知烨刀疤上按了只更小的蛊虫,“你的叫‘听影蛊’,能让嗓子哑得像破锣,装聋作哑时最管用。”
“记好了,”墨娘将油纸包塞进他们怀里,包里是晒干的五倍子粉末,“每月底必须来找我,迟一天蛊虫就往皮肉里钻。”她推开后窗,指向墙外藤蔓覆盖的洞口,“从这密道走,没人知道。”
“多谢。”江知烨推着方妙,不敢有一丝耽搁。
密道内,水声在狭窄通道里回荡,脸上的蛊妆微微发烫,提醒着他们——归巢的雀鸟振翅时,蛛网早已在暗处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