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亲生的?”
商颂面无表情,像在审判犯人,尽管审问的对象是一个虚弱的孩童,可仍旧激起不了他任何怜悯心。
跟傅明牵扯到的任何人或物,都叫他生理性厌恶。
傅松昀能分辨出好意和恶意,眼前这个看着不好相处的哥哥,属于后者。
他抿唇不吭,倔强的眸子瞪了商颂一眼。
商颂嗤笑,“倒是比傅明有骨气。”
“我不准你说我父亲!”小孩儿稚嫩的声音扬起,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张牙舞爪地朝商颂扑过去。
可他太小,瘦的可怜,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吹走,被扔到外面绝对活不过今天。
商颂轻而易举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啧,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谁?”
傅松昀瞳孔蓄满泪水,明明吓到脸色发白,依旧不肯求饶,被攥疼了手腕也只是做没用的挣扎。
商颂叹了口气,把他扔到一边,自言自语道:“算了,我跟小孩置什么脾气。”
说完,插着兜摇摇晃晃走到傅司砚的办公室。
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目光幽怨地盯着不动如山的男人。
傅司砚掀开眼皮,“怎么?”
商颂开门见山,“傅明回来了?”
傅司砚嗯了声。
商颂拍案而起,“他怎么有脸回来的?那小孩儿怎么回事,真是他亲生的?”
“不然?”
傅松昀的长相随了傅明,父子俩眉眼极其相似,秉性暂时看不出来,说白了他才七岁,构不成什么威胁。
傅明知道自己干过什么蠢事,也心知肚明傅司砚恨他更想杀了他,被教训一顿后不敢贸然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狠心将傅松昀扔在傅氏集团楼下。
天寒地冻,一个穿着单薄的小孩像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猫,可怜兮兮地蹲在楼下。
“草,他怎么想的?”商颂大为震惊且不理解,尤其听到傅松昀还在生病,张嘴吐出一句脏话。
人在穷途末路时,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更何况这人是傅明,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干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傅司砚恨他不假,但对傅明的恨意不会转移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没这么丧心病狂,傅明对他而言连威胁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个乐子。
商颂撑着下巴,恨得牙痒痒,“你打算就这么放了他?”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古井无波的黑眸掀起波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心慈手软的人吗?”
有他这句话,商颂就放心了,浑身舒坦地靠在沙发上,思绪逐渐飘到十年前。
腺体二次损伤对3S+Alpha来说是致命伤害。
商颂依稀记得傅司砚从地下室解救出来的场景,男人浑身是血,没有一处皮肉完好无损,呼吸孱弱得像是一具尸体。
黑红血迹在刺眼的白炽灯下无所遁形,空气充斥着失控的檀木信息素,仿佛在宣告一场声势浩大的死亡。
商颂神情恍惚地将手指放在男人鼻息下,眼泪不知不觉砸在了地上,他手抖得厉害,不敢用力呼吸,直到感知到男人微弱的呼吸才放声大哭。
傅司砚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与此同时,傅氏集团内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傅明野心显露,权势地位蒙蔽了他的双眼,被人当成一枚棋子也毫无察觉。
他不知道傅司砚的现状,更没想过因为自己的愚蠢唯一的侄子差点为之丧命。
但也好在他足够蠢,三天时间并未说服所有股东,秦桓楚野和商颂三人赶在公司分崩离析之前,利用自家权势施压,傅氏才得以成功保全。
傅明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一副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与扶不上墙的烂泥无异。
二十年的叔侄情一朝结束,傅司砚当时是真想要了他的命,枪抵着额头,只需要扣下扳机,一条鲜活的生命便会消失。
可碍于种种原因,未曾如愿。
而今傅明重新回来,不管目的为何,傅司砚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商颂幽幽来了句,“那小孩呢?”
傅司砚说:“交给你处理。”
“可别。”商颂光是想想就很头疼,他可不乐意跟傅明的儿子沾上关系,更别说傅松昀刚才还想动手打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实在不行丢给楚野,他野哥现在可会养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商颂乐得嘎嘎笑,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他丧心病狂的笑声。
说曹操曹操到。
楚野敲门进来,看见商颂衣衫不整地倒在沙发上,眉头微微蹙起,面露疑惑。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商颂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颊,默默敛起笑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大逆不道的想法一点不敢提。
楚野早就习惯了他的精分,将查到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都在这里了。”
“辛苦。”傅司砚随意掀开扫了两眼。
楚野神色凝重,“链条扩散程度比我预料的更广,潜伏黑市的人传来消息,有人借着收购特效抑制剂的名头私下转卖实验体,猎鹰诱导素出现频率直线增加,我猜所谓的‘组织’快露面了。”
“转卖实验体?”商颂跟着说:“除了云开难不成还有其他beta?”
楚野:“不清楚,但或许不是beta。”
“劣质oga及失去腺体的oga也可以作为实验体,不过风险太大,实验过程稍不留意便会丧生。”傅司砚指尖敲击桌面,沉吟片刻说,“先不要轻举妄动,仔细盯着。”
楚野说:“放心吧,已经安排下去了。”
这个话题聊起来太过沉重,商颂有意转移,揶揄地看向楚野,“云开呢?”
冷厉的神色骤然和缓,楚野嗓音平淡:“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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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还是有点怕生,尤其怕傅司砚,不茍言笑的男人实在过于冷漠,身为上位者散发的气场让他很不舒服。
楚野在这些事上对他格外纵容,牵着他的手亲自送到休息室门口,不放心地叮嘱,“不要乱跑,等会儿我来接你。”
云开慢吞吞点了点头,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口。
他推门进去时,傅松昀正缩在墙角掉眼泪,巴掌大的脸上布满泪痕,瘦小的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他攥着拳头,抽抽嗒嗒地吸气,看见陌生人进来,下意识地抖了下。
怕自己再次被人厌恶。
可云开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瞥见桌子上的面包以为是垃圾,准备丢进垃圾桶。
傅松昀抿了抿唇,小声开口:“这是我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