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下次再见
今年的雪来得晚了些,后半夜,昏黄的路灯下雪花沸沸扬扬飘散落下,整个世界迅速变得银装素裹,仿佛能够掩藏一切肮脏污浊。
废弃的大楼里,冷风呼呼而过,风雪打着旋儿地往身上吹。
沈昼跪在地上咳嗽,喉咙猩甜涌出一口血,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地上茍延残喘。
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年纪不大,手臂上纹着刺青,一道疤痕从眉骨到下巴,横贯了整张脸,瞧着凶神恶煞。
他冷漠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还不说吗?”
“你到底....咳咳.....”沈昼撑着胳膊爬起来,鲜血止不住,染红了衣衫,他讽刺地扯起唇角,“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说什么。”男人啧了声,军用作战靴在他伤口上反复碾压,“当然是有关白檀的一切啊。”
沈昼徒手去掰,却撼动不了分毫,他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仰头大口呼吸,胸腔发出沉重的声音,整张脸因为疼痛迅速涨红。
男人满足地笑了,“你说你,脱离组织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心甘情愿给他当狗啊,白檀可是看都不看你一眼,这么忠心有用吗?”
地上的雪被鲜血染红,斑驳一片。
男人不紧不慢松开腿,蹲下来掐住他的下颌,“沈昼,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一字一句,“杀了他,取代他!”
“怎么样?”他疯狂地笑起来,“白檀在老大眼里早就失了势,败家之犬而已,你我二人联手,杀了他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他私自将宋昭澜放了的事能瞒住吗?老大不施以惩罚是看重他吗?不,绝对不是,只是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沈昼盯着他癫狂扭曲的脸,口中的血沫子吐了他一脸,讥讽地笑:“做梦!”
男人抹了一把脸,拿起锋利的刀拍了拍他的脸,皮笑肉不笑:“真让人感动。”
沈昼疲倦地别开脸,“你今天不杀了我,明天就等着我杀你。”
“就凭你?你配吗?”
沈昼说:“有种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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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许霁约宋昭澜出来见面。
将近一周未见,许霁气色好了不少,肩膀上的伤已无大碍,但瞧着仍旧瘦的厉害,两颊凹陷下去。
宋昭澜将热咖啡推到他面前,“怎么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霁低头抿了口,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眼眸晶亮,笑得很坦诚,老朋友寒暄般问他:“最近还好吗?”
宋昭澜余光瞥见一抹怪异的身影,侧了侧身,刚想去看就被许霁握住手,二人视线相对,他猛然觉察到什么,紧张地抿唇。
许霁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起来中和了身上的冷锐感,看向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敌意。
相反,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宋昭澜处处保护。
许是二人之间的氛围太奇怪,那人撑着下巴往窗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看不出原本面目。
宋昭澜努力放松脊背,语气如常,“还好。”
“寒假打算怎么过?教授说临近毕业最好找个实习。”许霁松了口气,剥离身上的怪异后谈话逐渐正常。
但在别人窥不到的角落,他默默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宋昭澜掌心。
宋昭澜神色怔愣,瞬间反应过来藏进袖子里,笑着与他碰杯,“别说我了,你呢,下学期搬回来住吗?”
许霁垂眸,笑容有些僵硬,搅了搅咖啡,“不了,一个人住着自在。”
“准备去哪工作?”
“没想好。”许霁靠在椅子,窗外柔和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脸部线条流畅,唇角微微扬起,“还没毕业,早着呢。”
不远处的人换了姿势,翘着二郎腿装作品茶,许霁对宋昭澜眨了眨眼,很温柔地说:“好好的。”
话音落地,心脏一瞬间揪紧。
宋昭澜眸中担忧,许霁这番话像是交代后事,跟一阵风似的抓不住。
他们坐在咖啡厅角落,周围绕着半圈盆栽花卉,淡紫色的花瓣散发着清幽香气,不远处的男人并未表现出明显恶意。
看起来只是单纯的....监视?
许霁倾身向前,压低声音道:“别害怕,他不敢伤害你。”
这番话并不能安慰到他,宋昭澜蹙眉:“他是谁?为什么跟着你。”
许霁没有回答,淡然一笑,眼中情绪复杂。
倏尔他敛眉跟宋昭澜碰杯,过了十分钟,男人逐渐变得不耐烦,隔着老远都能感到身上的戾气。
许霁仰头喝完苦涩的咖啡,对他说:“你不是还有事吗?不早了,快回去吧。”
宋昭澜站起来,顿了顿问他:“要跟我一起去吗?”
许霁摇头,脊背靠在椅子上,仰头对他笑得温柔:“我待会儿还有事,下次再见,阿澜。”
宋昭澜回到车上,第一时间打开纸条,上面不是汉字,而是一串看不懂的乱码。
他收紧掌心,透过车窗偏头往外看。
许霁慵懒地捧着咖啡,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与他对视。
二人目光交汇,宋昭澜眉头紧锁,心中没来由的慌乱,他握住车把手,一条腿刚踩在地上,就见许霁对他摇头。
少年指骨泛白,喉间堵住般呼吸不畅,眼眶湿润,生生止住了下车的念头。
许霁不会无缘无故表现得这么反常,宋昭澜更不可能明知有猫腻的情况下打乱他的计划,那样许霁的努力将会全部作废,一切坚守都没有意义。
前排的于叔小心问道:“小少爷,现在要走吗?”
宋昭澜摁了摁眼皮,“先等等。”
于叔点头,宾利停在咖啡馆门外。
不多时,方才打扮怪异的男人坐在了许霁面前。
依旧没有摘下口罩。
对周围充满警惕。
“你对他很好。”男人露出阴鸷的眉眼,依稀可见眉骨上的疤痕,胸腔沉闷地震动,“我还真好奇,你说他知不知道绑架他的人是你?”
许霁表情怔住,咬着牙看向他,眼神阴狠毒辣。
是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
“白哥别当真啊。”男人害怕地搓搓手臂,轻笑,“开个玩笑而已。”
“这么长时间没见,不至于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
许霁冷声轻嗤:“你配吗?”
“唔,以前是不配,现在嘛....”男人起身,站在窗边往路边的宾利看了眼,转身眯起眸子挑衅,“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