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仙人不会觉得仙人可怕，但凡人会觉得仙人可怕。

“行吧，”仙人道，“放心好了，如果他问起来，我就说那折戏是我写的。不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横看竖看，也没看出哪里有编排成分啊？”

不但没有看出编排成分，且还特别写实。净轮那家伙平常和金鹏就是这么相处的，认识他们的人早都习以为常了。朴实的仙人无法理解凡人的花花脑筋，于是更无法共情凡人在“编排”仙人一事上的恐惧。

不过算了，凡人的想法就像猫，本身就很难理解。仙人很快就放弃了对凡人心理的探究，语调轻快地提起正事：“本来是要找某只鸟算一笔账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看刚刚那个愚人众挺面善的，一般来说长成这种样子的凡人都比较倒霉。咱们先不急着去找别人，先悄悄跟着他走一段。免得他半路上遇到什么不测，突然就没了。”

少女：“……诶？”

来不及问为什么，她的神情已经从带有几分畏缩的弱气模样变得自信坦然起来，眼睛在日光的映照下似乎都亮了几个度。

已经接手她身体控制权的仙人活动了几下手脚，几个轻巧的起落就跟了上去。与那个魂不守舍离开的愚人众士官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不至于被发现又不会跟丢的距离。

仙人似乎很在意这个愚人众……是错觉吗？已经退回到意识深处的少女这么想着。

*

与仙人共用一具身体的时间大概要追溯到半个多月以前了。

彼时还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话本作者的少女正抱着自己第17次被书社退回来的稿子在树下自闭。大概是想法天马行空的人灵感都比较高的缘故，随着夕阳逐渐西下，橙红的光晕映入瞳孔，少女听到了一阵惊慌失措的怪异声响。

“哎哎哎哎要撞上了要撞上了！管理员你行不行你行不行！”

“不行就让我来，这管理员你不当也罢！”

“再不找载体就来不及了，你们怎么过日子的，积分都攒不下来一点儿吗？万一给咱们应达姐姐真整魂飞魄散了就等着逆子弑父吧！”

“我去你可少说两句吧，等会儿前面那小姑娘挺合适的要不就她了吧！虽然有点儿对不起人家小姑娘但应达上仙可是仙人，就让应达上仙亲自补偿吧就这么说定了——”

在少女略带惊恐的注视下，一小团裹挟着几分红色辉光的银白光球直直冲向她的额头，然后毫不减速地与她相撞。

……而后无事发生。

那颗光球与她额头亲密接触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丝湿润的凉意，伸出手去摸的时候额头却仍是干燥的。少女以为自己只是太垂头丧气导致出现了幻觉，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三天后，在她兴冲冲提笔写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折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发表出去的璃月戏时，她听到了脑海中另一人的声音。

“咦？你这里是不是用‘好教尔知我非俗物，声名不惭世上英’比较好？他们两个平常可不是像你写的这样相处，虽然没那么和和美美，但也不至于剑拔弩张到这种地步……吓到你了？”

少女：“……”

她捏着手中的笔哆哆嗦嗦，眼眶里满是被惊吓到迅速溢满的泪花。

妈……妈妈！她好像因为大逆不道编排仙人断袖，终于遭报应出现幻觉，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