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了,这么远的路还带这么重的东西。”
程念一时失语,缓缓才拍拍女孩的肩说。
“这个还是给我吧,我背没问题的。”
只见程柚再次取回自己的包,轻而易举背在身后,仿若刚刚程念差点被带摔跤的样子是个笑话……
“羡慕吧,都叫你平时多吃点牛肉了。”程霏帮忙拖着行李箱,同情且安慰地摸了下程念的头顶发。
三人抵达爷爷家,程柚一刻不停立马撸起袖子去厨房帮忙,客厅里程永钦正在陪老爷子下棋。
见她们回来,程海新第一时间问:“怎么还缺了一个人?”
“爸,你是指沈小姐吗?”程永钦擡头问。
“那不然呢,总不能是我过世的老伴吧,那多吓人。”老爷子没好气答。
爷爷说话还是这么幽默。
“孩子已经提前问过了,人说出差去了,没办法过来参加家宴。”程永钦帮着解释。
“那好吧。”程海新很快接受了这一答案。
厨房里忙碌的池小梅闻声忍不住跑出来再次追问程念:“确定今天来不了吗?”
“确定。”少女斩钉截铁道。
为了证明真实性,她更是直接展示出聊天记录大大方方给每个人看。
只是前一秒她还在笃定地向大家证实这件事,下一秒自己便怀疑起来。
沈琂禾真出差了?
莫不是在躲着她?
真有这么巧吗?
这一周以来,每次去她家不是没人就是临时有事要出去,好不容易元宵节又突然出差,令人不得不起疑。
为了进一步证实,程念翻找出通讯录里的傅琴,问她准没错。
消息发出十分钟后,对面发来回复。
[傅琴:沈总去南理了,昨天一早航班就赶过去了。]
以傅琴的为人,她不会说谎,程念信了。
可即便沈琂禾是真的出差,程念依旧忍不住想对方到底是不是在躲着自己,是不是还在盘算着解除婚约那件事,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自那日在墓园起便开始时不时盘踞在她的脑子里。
元宵节过后,大部分学校都正式开学了,程念所在的舞蹈学院也不例外。
开学第一天,首都依旧处在很冷的天,程念出门照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下楼后没见到沈琂禾以及她的车,少女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个什么。
就这样双手插在兜里往前走,在必经之路的路口突然冒出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对方自称是沈琂禾派来的司机。
程念也不知道怎得心里莫名有些窝火。
自己不来就算了,派司机就算了,还派一个不曾见过的新司机。
“告诉你们沈总不用了,我自己能去学校。”
少女冷漠拒绝不管不顾往前走。
年轻的司机见状立即惶恐地跟上步伐,急急忙忙叙说:“程小姐,这是沈总交代下来的任务,我务必得完成否则无法交差……我是刚找到的这份工作,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首都的房租这么贵,我还欠着房东押金没有交……”
走着走着,程念脚步骤然顿住,转过头有些于心不忍问:“你还欠着房租啊?”
年轻司机困窘地点头。
默默屏了口气,少女掉头往回走,一边问:“车停在哪?”
车子抵达首都舞院,在程念下车后不久,独自坐在车里的司机急不可耐拿起手机发送消息。
[沈总,已经送程小姐到学校了。]
消息发出的那一刻,年轻司机赶紧看了眼时间,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一周里,每天都是这位司机接送程念上下学,她不仅见不到沈琂禾的人,就连微信上找她聊天,都是断断续续才回,有时更是会直接隔一整晚,到第二天早上才回。
终于在这个周五,程念忍不下去了。
她做下一个大胆的决定。
距离放学时间还有十分钟,老师早已离去,这会是自由练习时间。
少女盘腿坐在地板上,不慌不忙拿来自己的化妆包打开镜子,席地补妆。
又在最后的三分钟里,将衣服给换好。
站在舞蹈室巨大的镜墙前,程念不自觉扬唇,旋即满意擡脚转身。
下课铃声响彻在校园里,汹涌的人潮陆续从教学楼里撤出。
程念出来一眼便瞧见那辆熟悉的车,已经毫不意外。
“你们沈总今天在公司吗?”
坐上车的少女随口问。
年轻司机点头很礼貌:“在的。”
“那去公司吧。”
年轻司机惊诧了那么一秒,诚惶诚恐应下。
程念也是公历跨年夜那天才知晓,原来自己平日和温柠最爱逛的那家商场,对面的大楼就是沈琂禾公司。
距离目的地还剩不到百米,她主动提醒司机:“一会把我放在公司门口你就可以下班啦。”
司机点点头,如若不提醒,他还准备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需要帮您提前联系沈总吗?”
“不用。”
少女挥挥手,像风一样开门下车离去。
走进公司大楼,一楼大厅宽敞明亮,程念直奔前台。
“你好,我找你们沈总。”
“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姐打开电脑里的访客登记册准备翻寻。
“没有。”
“那很抱歉噢,没有预约是不见的。”
“可以麻烦帮忙通知一下吗,就说叫程念的找她。”少女扬唇明媚一笑。
打完电话,前台小姐姐礼貌对她说:“沈总在开会,您先稍坐一会,已经让人通知了。”
另一边,会议室门被敲开,傅琴迈着大步进来,旋即附身擡手在沈琂禾耳边低声汇报:“程小姐来了,在楼下等您。”
坐在中央席位的女人面色稍怔,“知道了。”
一楼大厅。
高跟鞋的声音异常响亮,穿着制服头发烫着卷的女人快步走至前台处,“有我的快递吗?”
“有的,纪经理,我给你找找。”
卷发女人的长指甲有意无意敲击着台面,眼睛扫向周围,最后不由自主落定在坐在那处的年轻女孩身上,只见她面前的桌上竟摆放着公司平常用来招待贵客的茶点。
“哎,那位是谁?”
纪雪直接问出口,语调是上司对下属的盘诘。
前台姑娘摇摇头,“不知道,是来找沈总的。不过应该是贵客吧,傅琴姐听说她的名字后让我们先好好招待。”
纪雪面露疑虑,当即便问:“她的名字叫什么?”
“程念。”前台姑娘如实回答。
纪雪闻言忍不住扭头又多看了眼,年轻,漂亮,是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
而且这个女孩,还不是那种普通的漂亮。
“纪经理你认识吗?”前台姑娘主动搭话。
“我怎么可能认识。”女人语气稍有不耐,下一秒又刻意转变为柔和,小声交代:“以后再看到她来公司,知会我一下。”
虽不解,但前台姑娘还是顺从地点了下头。
一路往门口走去,纪雪的眸光几乎粘在尚不知情的程念身上。
约莫等了十五分钟,玩着手机的程念像是预感到什么,擡头便见到沈琂禾正从电梯里出来,她即刻主动挥了挥手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沈琂禾略显不自然。
程念双手插在兜里则表现得落落大方:“我来等你下班约你吃饭啊!”
继而明媚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灿若星河。
女人微微错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整个人稍感迟钝道:“……好。”
于是前台小姐姐亲眼看到沈总跟人一同乘电梯去地库,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从进电梯开始,程念便明显察觉到沈琂禾整个人的不自然,紧绷,就好像自己是个地雷般令人恐惧和避之不及。
虽然把自己形容成地雷不太好,但程念真的有这种错觉。
就连下电梯至走到车旁的这段路,沈琂禾走起来都温吞别扭。
……特别像个小姑娘!
于是在坐进车里后,程念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说说自己最近的感受。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
女人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近期都见不到你人?”
“年后公司事务多格外忙,见谅。”
沈琂禾回答地诚恳,几乎让人察觉不出异心。
程念努努嘴,索性接着问:“那……那你怎么微信也不找我聊天了,你是还在想解除婚约那件事吗?”
“没有。”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急切,黑眸里浸着无法言喻的认真,严肃说:“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程念不明所以问。
“你拒绝了那件事。”
沈琂禾直勾勾凝视着少女,眼底没有丝毫掩饰的某种情意如暗潮般汹涌。
心跳莫名感觉漏了一拍。
慌乱的少女扭过视线看着前方说:“我是这样想的,做人要有契约精神的嘛!不是还有一年多吗,既然都订了婚,没有中途结束的道理……反正我的意思是继续处着!”
“你有意见吗?”程念说完赶紧询问。
由震惊到平复,沉吟片刻,女人清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柔情: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