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脆

“叮铃铃——”

操蛋的上课铃跟催命符似的响彻校园！

顾闻衍烦躁地“啧”了一声，一脚踢开脚边一个生锈的铁皮桶，桶“哐啷啷”滚出去老远。他认命地从实验楼后墙那条满是青苔味的小路钻出来，顶着张“全世界欠老子八百万”的臭脸，硬着头皮往教学楼冲。

刚冲进初一（3）班后门，差点跟抱着卷子进来的班主任撞个满怀。

“顾闻衍！踩点踩得挺准啊！”班主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扬了扬手里厚厚一沓卷子，“回座位！今天突击小测！”

顾闻衍心里翻了个白眼，耷拉着肩膀，顶着全班同学“吾王驾到”的注目礼，走到最后一排自己座位，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椅子。

旁边的悸言已经端端正正坐好，面前摊着草稿纸和笔，连橡皮都摆得一丝不茍。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擡一下，只是那握着笔的手指，指节似乎比平时更白了一点。

“卷子传下去！时间一小时，好好做！别交头接耳！”班主任开始发卷子。

雪白的卷子落到顾闻衍桌上，油墨味扑面而来。他扫了一眼标题——【初一数学综合能力测试（提升卷）】。呵。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不屑的弧度。就这？

他抓起笔，连名字都懒得写，直接开干。选择题？扫一眼题干，选项ABCD在他异色瞳里跟透明似的，笔尖唰唰唰，连个顿都不打，答案就填上了。填空题？脑子里跟装了计算器，数字自己蹦出来。后面的大题？他连草稿纸都懒得用，直接在卷子上龙飞凤舞地写解题过程，步骤跳跃得能让数学老师心梗，但答案绝对精准无误。

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急促的“沙沙”声，速度快得惊人，跟旁边悸言那种沉稳、工整、一丝不茍的书写节奏形成了鲜明对比。

全班同学还在第一页选择题挣扎的时候，顾闻衍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道压轴几何证明题？他眯了眯眼，异色瞳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直接在图上画了三条辅助线，旁边潦草地写了几行关键步骤和结论，最后画了个圈，把答案一框。

搞定。

全程不到十五分钟。

他把笔往桌上一扔，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身体往后一靠，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像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名为“无聊考试”的包袱。

紧绷的神经一松，巨大的困意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而来。昨天被“吾王”事件和悸言那个疯子双重摧残，晚上又被他爸（顾逢野）关于“青春期火箭崽能量疏导”的奇葩理论骚扰到半夜，他眼皮子沉得像灌了铅。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翻动卷子的轻响。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他脑袋一点一点，终于支撑不住，侧着脸，枕着自己没受伤的右胳膊，彻底趴在了课桌上。金灿灿的发丝散落在手臂上，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他睡着了。

就在他彻底陷入沉睡的下一秒，异变悄然而生。

那头蓬松的金发间，原本安静隐藏在发丝下的东西，动了。

**左边那只深灰色的、尖端颜色更深、带着点硬朗线条的狼耳！**

它先是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抖动了一下耳尖，仿佛在确认环境是否安全。然后，像是终于摆脱了主人的意志压制，开始以一种极其放松的、甚至有点慵懒的频率，小幅度地、有节奏地抖动着！

一下，又一下。

柔软的深灰色绒毛在阳光里微微颤动，带着一种与顾闻衍平时暴躁形象截然相反的、近乎柔软的脆弱感。那抖动的频率很舒缓，像是在无声地打着节拍，伴随着他均匀的呼吸，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坐在他旁边的悸言，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书写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眸落在了顾闻衍沉睡的侧脸上。阳光勾勒着少年流畅的下颌线和微微嘟起的嘴唇（大概是睡得太沉），还有那只……在金色发丝间若隐若现、正欢快抖动的深灰色狼耳。

悸言的视线在那只无意识抖动的耳朵上停留了足足三秒。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冰冷的底色似乎被阳光融化了一点点，翻涌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卷子上，继续书写。只是那笔尖划过的力道，似乎比刚才重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讲台上的班主任背着手在过道里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奋笔疾书的同学们。当他踱到最后一排，看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卷子被胳膊压住一角的顾闻衍，以及旁边那只在阳光里抖得正欢的狼耳时，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最终还是没去叫醒这位“学神兼校霸兼吾王”。他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小心翼翼地从顾闻衍胳膊底下，把那张写得满满当当、答案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卷子抽了出来。

卷子被抽走的瞬间，顾闻衍似乎被惊扰了，睡梦中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咕哝声。那只抖动的狼耳也跟着敏感地竖了竖，警惕地转了个方向，随即又放松下来，继续它舒缓的小抖动。

班主任拿着那张堪称标准答案的卷子，心情复杂地走回讲台。

陆黯煜坐在前排，正抓耳挠腮地对付一道应用题，一擡头，正好看到班主任抽走顾闻衍卷子，以及顾闻衍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狼耳抖动的那一幕！他眼睛瞬间瞪圆了！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静音模式），肯定是小群炸了！但他不敢掏出来，只能拼命给顾闻衍使眼色（虽然对方睡得跟猪一样），内心土拨鼠尖叫：

【卧槽啊啊啊！！！顾哥又睡过去了！！狼耳朵露出来了！！还在抖！！萌死我了！！言哥刚才绝对偷看了！！班主任那表情绝了！！！这什么神仙日常！！！[内心疯狂鸡叫.jpg]】

阳光，粉笔灰，沙沙的书写声。

顾闻衍在课桌上睡得人事不省，深灰色的狼耳在金色发丝间惬意地打着小呼噜般的节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王”威又一次在考场上碎了一地，还附赠了额外的“萌点”。

讲台上，班主任看着手里那份满分答卷，再看看底下那个睡得正香的“答案提供者”，只能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学，到底是谁在上啊？

下课铃还没响透，顾闻衍就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噌”地直起了腰。

他睡眼惺忪地晃了晃脑袋，那头金毛乱得像被台风刮过，左边那只深灰色的狼耳还残留着睡梦中抖动的慵懒感，此刻正机警地竖着，尖端微微转动，捕捉着教室里的杂音。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异色瞳里蒙着一层水汽，眼角还挂着一丁点可疑的分泌物。

“操……无聊死了……”他嘟囔着，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烦躁。他揉了揉眼睛，左手腕的绷带蹭过脸颊，留下一点红印。余光瞥见旁边悸言正一丝不茍地整理着刚发下来的卷子（满分，毫无悬念），那张冰山脸专注得让人心烦。

跑！必须跑！

这破教室他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喂！陆黯煜！”顾闻衍用没受伤的右脚踢了踢前排的椅子背，压着嗓子吼。

正跟同桌对答案对得抓耳挠腮的陆黯煜吓得一哆嗦，娃娃脸转过来，一脸茫然：“顾哥？咋了？”

顾闻衍朝他勾了勾手指，异色瞳里闪烁着一种“搞事去”的光芒，压低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下节自习，没劲。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黯煜眼睛瞬间亮了！逃课？！跟顾哥？！这刺激！“去哪？！”他声音都兴奋得有点抖。

“别废话！跟上！”顾闻衍懒得解释，抓起地上皱巴巴的书包往肩上一甩，猫着腰，趁着老师还没进教室的空档，像条滑溜的金色泥鳅，“嗖”地一下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陆黯煜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他手忙脚乱地把卷子往桌肚里一塞，也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跟着溜了出去。经过悸言座位时，他感觉后颈一凉，仿佛被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吓得他缩了缩脖子，跑得更快了。

十分钟后。

“蓝宇网吧”那闪烁的霓虹招牌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烟味、泡面味和汗味的混合体。顾闻衍轻车熟路地刷了两张临时卡，把其中一张拍在陆黯煜胸口：“A区17号，快点！”

两人钻进烟雾缭绕、键盘鼠标声噼里啪啦作响的网吧深处。顾闻衍一屁股坐在宽大的电竞椅上，动作熟练地开机，登陆，点开那个熟悉的、刀剑交叉的竞技游戏图标——《巅峰对决》。他扯了扯校服领口，露出锁骨，整个人陷进椅子里，异色瞳盯着屏幕，闪烁着一种近乎狩猎的兴奋光芒。

“上号！”他头也不回地对旁边还在手忙脚乱找耳机的陆黯煜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