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同学!”女生声音又细又抖,双手紧紧捏着一个粉色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封,递到他眼皮底下,头都不敢擡,“拜…拜托你!把这个…转…转交给悸言同学!谢…谢谢你!”说完,也不等顾闻衍反应,把信封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跑得没影了,马尾辫在晨光里甩出一道惊慌的弧线。
顾闻衍:“???”
他低头,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还带着点女生手心汗意的粉色信封,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悸言同学亲启】。一股甜腻的花香钻进鼻子。
操!情书?给悸言那冰山的?
顾闻衍嘴角抽搐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烦躁。这帮女生眼睛都瞎了吗?喜欢那块冻死人的石头?图他什么?图他话少?图他管得宽?图他徒手掐烟头?!
他捏着那粉得刺眼的信封,像捏着一块烫手山芋,只想随手塞进旁边垃圾桶。但就在他擡手的一瞬间,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昨天悸言挂电话前那句模糊的“等下”,还有那个女生叫他的声音……
等等!
顾闻衍捏着信封的手指顿住了。异色瞳里闪过一丝极其直男、极其迟钝的“灵光”!
悸言那混蛋……昨天跟女生说话了?语气还挺平静?(虽然就说个“等下”!)而且这女生……看这害羞的样子,挺符合悸言那种“冰山喜欢清纯小白花”的刻板印象?(顾闻衍脑补的)说不定……悸言真喜欢这种类型?!
这个念头像颗小炸弹,“砰”地在顾闻衍那根名为“感情”的神经上炸开!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关于“重要的人”的别扭心思瞬间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兄弟情”(他自己以为的)的使命感取代!
靠!兄弟的春天来了啊!
虽然悸言是个混蛋,但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顾闻衍作为“最重要的人”(朋友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错过姻缘?!这情书!必须送到!还得好好助攻一把!
顾闻衍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了神圣的红娘使命!他捏着那粉色信封,刚才的嫌弃一扫而空,眼神变得“睿智”而坚定。他甚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嗯,看着挺顺眼,应该是悸言那家伙喜欢的款。”语气笃定得仿佛他是悸言肚子里的蛔虫。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封承载着“兄弟春天”的信封,塞进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内袋里(怕弄皱),还拍了拍,确保安全。然后,他挺直了腰板,带着一种“老子今天干大事”的使命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教室走去,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尾巴尖儿都愉快地翘了起来。
刚踏进初一(3)班后门,顾闻衍就精准定位了目标——悸言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低头看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安静得不像话。
顾闻衍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那点莫名其妙的、看到悸言就自动升起的烦躁。他走到悸言桌边,动作带着点刻意为之的豪迈,从内袋里掏出那个粉色的信封,带着点邀功似的、大大咧咧地“啪”一声拍在悸言摊开的书页上!
粉色的信封,甜腻的花香,瞬间打破了悸言周身沉静冰冷的气场。
“喂!冰块脸!”顾闻衍双手插回裤兜,微微扬起下巴,异色瞳里闪烁着一种“快感谢老子”的得意光芒,声音故意拔高,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刚路上有个挺顺眼的妹子,让老子转交给你的!喏!”他努了努嘴,示意悸言看那信封,“兄弟够意思吧?特意帮你收了!看着挺纯的,估计是你喜欢的类型?把握机会啊!”
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完全没注意到,在他拍下信封、说出“挺顺眼的妹子”和“你喜欢的类型”这几个字时,悸言握着笔的手指是如何猛地收紧,指关节瞬间泛白!那支质量极好的笔杆,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
悸言缓缓地、缓缓地擡起头。
那双原本低垂着的、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正擡起来,看向顾闻衍。里面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深沉、极其骇人的冰冷风暴!那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寒意和……一种顾闻衍完全看不懂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怒意!
整个教室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连空气都凝固了!
顾闻衍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刚升起的“红娘使命感”瞬间被冻得缩了回去。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异色瞳里闪过一丝茫然和……一丝本能的心虚。操……这什么眼神?他……他做错什么了?帮兄弟收情书还有错了?!
悸言的目光死死锁在顾闻衍那张写满无辜(和迟钝)的脸上,薄唇抿成一条冰冷到极致的直线。他没有看那封粉色的情书,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信,而是快如闪电地一把攥住了顾闻衍放在桌边、裹着绷带的左手手腕!
“嘶——!”顾闻衍猝不及防,伤处被大力箍紧,钻心的疼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白了脸!“悸言!你他妈松手!疼!”
悸言充耳不闻!他攥着顾闻衍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青筋在手背上狰狞地浮现!那力道,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怒气,比昨天在天台上把他按在墙上时还要重!还要狠!
他拽着顾闻衍的手腕,强迫他弯下腰,拉近两人的距离。直到顾闻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冰冷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能看清他眼底那片翻腾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怒海!
悸言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怒意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狠狠砸在顾闻衍的耳膜上:
“谁、让、你、收、的?”
“我、的、事。”
“用、不、着、你、操、心!”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
顾闻衍被他吼懵了!手腕疼得要命,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悸言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眸,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脸,异色瞳里全是不敢置信的茫然和委屈。
操!他……他做错什么了?!
不就是帮他收了个情书吗?!
至于发这么大疯吗?!
这混蛋是不是有病?!
而前排,目睹了全过程的陆黯煜,已经彻底石化!娃娃脸上的表情从“顾哥要助攻”的兴奋,到“言哥暴怒”的惊恐,最后定格在“世界末日”的呆滞。他颤抖着手,在裤兜里盲打,在小群里发出了泣血般的哀鸣:
【陆黯煜(“前线记者·吓尿版”):核爆!核爆!核爆!!!顾哥帮女生给言哥递情书!!言哥当场暴走!!!攥顾哥手腕!青筋都爆了!!!眼神能杀人!!!吼“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陆黯煜:顾哥一脸懵逼加委屈!!!我的妈!!!这哪是助攻!这是自爆卡车啊顾哥!!!言哥那占有欲!那醋缸!炸了!!![吓到灵魂出窍.jpg]】
【陆黯煜:我宣布!顾闻衍の直男思维!惨败!!!悸言の醋海翻波!完胜!!![跪地不起.jpg]】
顾闻衍手腕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悸言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滔天怒火的眼眸,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念头:
操!这兄弟情……真他妈难搞!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