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顾闻衍戴着戒指的右手随意地在空中划了个圈。
“嗤嗤嗤——!”
无数道细如牛毛、却蕴含着极致低温的冰蓝色能量针,如同暴雨般瞬间覆盖了那几个逃跑的鬣狗妖!
“噗噗噗噗——!”
能量针精准地刺入他们的关节、要害!
惨叫声戛然而止!那几个鬣狗妖保持着逃跑的姿势,瞬间被冻成了几座表情惊恐的冰雕!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地上那个重伤猫族战士微弱的呻吟。
血腥味混合着冰寒与焦糊的气息弥漫开来。
顾闻衍缓缓放下手。源心之戒的光芒瞬间收敛,恢复成不起眼的模样。他脖颈间的源心之石也黯淡下去,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并未完全消散。
他迈步,踩着地上粘稠的血污和冰渣,走向那个受伤的猫族战士。动作依旧带着点慵懒,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碾压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蹲下身,异色瞳冷漠地扫过战士的伤势。那条被踩得血肉模糊的尾巴格外刺眼。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上那枚源心之戒再次亮起极其微弱的、柔和的蓝光。一股带着安抚和治愈力量的冰凉气息缓缓流淌出来,覆盖在战士的伤口上。伤口处的流血肉眼可见地减缓了。
做完这一切,顾闻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都没看地上那摊碎肉和那几座冰雕,目光漠然地扫过谷口那些惊魂未定、又带着狂喜和敬畏的族人们。
“收拾干净。”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地方,以后谁再伸手,爪子剁了喂狗。”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那副带着慵懒却又透着无上威严的步伐,朝着山谷外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金发在风中微扬,脖颈间的源心之石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留下身后一片血腥狼藉,和一群跪伏在地、敬畏到不敢擡头的族人。
王座上那个翘着二郎腿、一脸不爽的少年,与此刻踩着敌人血肉、冰冷下令的王者,身影在夕阳下渐渐重合。
这破“王冠”,真他妈累。
但……好像也没那么难戴?
黑石林的血腥味和冰火能量残留的焦糊感,像是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顾闻衍把那条沉甸甸的源心之石项链粗暴地扯下来,随手扔给旁边战战兢兢捧着托盘的狼族侍女,动作大得差点把托盘砸翻。冰冷的宝石在绒布上滚了滚,光芒彻底内敛。
“处理完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和浓浓的不耐烦,异色瞳扫过底下还跪着一片、大气不敢出的长老和战士,眉头拧得死紧,“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别他妈再来烦我。”说完,他根本不等回应,转身就走,宽大的王座在他身后像个空荡荡的讽刺。
走出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图腾的议事殿大门,外面清新的空气涌进来,顾闻衍才感觉堵在胸口那股属于“王”的沉闷戾气散了一点点。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金毛,尾巴也因为不爽在后面烦躁地甩了甩,带起一阵小风。
“操,饿死了。”他嘟囔着,异色瞳里全是对刚才那堆破事的嫌弃和对食物的渴望。打架(单方面碾压)也是体力活!
回到家,那栋熟悉的别墅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大概是林逸在准备什么。顾闻衍懒得打招呼,直接冲回自己房间,把沾了点血腥气和尘土(打架时溅上的)的黑色T恤和裤子粗暴地扒下来,团成一团扔进脏衣篓。从衣柜里随手扯了件干净的灰色连帽卫衣和运动裤套上,又抓了顶黑色棒球帽扣在乱翘的金毛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和那双过于显眼的异色瞳。
对着镜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右手食指上那枚甩不掉的“源心之戒”用创可贴(从药箱里顺的)胡乱缠了几圈,遮住那显眼的蓝红宝石,让它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金属指环。左手腕的绷带有点脏了,他懒得换,就这样吧。
搞定。他对着镜子呲了呲牙,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老子不爽别惹我”的校霸专属表情,完全看不出半小时前还在山谷里化身杀神。他拉开房门,像阵风似的刮过客厅。
“小衍?这么早出去?”林逸温柔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他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根削了一半的灵草(大概是药膳配料),碧蓝的猫瞳带着点询问的笑意。
“买早餐!”顾闻衍头也不回,脚步没停,声音带着点被饿出来的暴躁,“家里没吃的!”
“厨房里有刚……”林逸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已经“哐当”一声被关上了。
清晨的街道,行人不多,空气带着点凉意。顾闻衍双手插在卫衣兜里,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那条三花色的蓬松大尾巴被他强行塞进了宽大的运动裤里(虽然还是能看出一点不自然的鼓包),走起路来有点别扭。他目标明确,直奔小区门口那条烟火气十足的老街。
老街狭窄拥挤,两边是各种早点摊子,蒸笼冒着滚滚白气,炸油条的香味混合着豆浆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顾闻衍熟门熟路地拐到一个支着红蓝塑料棚的包子铺前。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正手脚麻利地给客人装包子。
“老板,六个肉包,三个烧卖,两杯豆浆,一杯加糖一杯不加。”顾闻衍的声音从帽檐下闷闷地传出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干脆。他懒得看价目表,直接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好嘞!小顾今天起挺早啊!”老板显然认识他这头标志性的金毛(虽然被帽子遮了大半),一边利落地装袋一边笑呵呵地搭话,“咦?手受伤了?”老板眼尖地看到了他左手腕露出的绷带。
“嗯。”顾闻衍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付款。异色瞳在帽檐的阴影下不耐烦地扫过旁边几个排队的大妈,她们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帽檐下露出的下巴和那根在裤子里不安分地小幅度扭动的尾巴尖儿(裤腿那里能看到一点毛茸茸的黑色)。
“给,拿好!豆浆小心烫!”老板把两个沉甸甸的大塑料袋递过来。
顾闻衍伸出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接过。滚烫的豆浆杯隔着薄薄的塑料袋传来热度,肉包和烧卖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他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提着早餐转身就走,动作快得像后面有狗追。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老板女儿(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高中女生)压低却兴奋的声音:“爸!刚才那个!是不是市一中那个金毛校霸?!顾闻衍?!就那个全科满分的?!”
顾闻衍脚步顿都没顿,只是帽檐下,异色瞳里闪过一丝极其不爽的烦躁。操,又是这种眼神!他加快脚步,只想赶紧逃离这被人围观议论的环境。
刚走出老街,拐进通往小区后门那条相对清净的小路,顾闻衍实在忍不住了。饿,加上豆浆烫手。他左右看看没人,飞快地掀开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白胖胖的大肉包,张嘴就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嘶——烫!”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嘴里爆开,烫得他龇牙咧嘴,倒抽冷气,差点把包子扔出去!他一边吸着冷气,一边胡乱嚼着,被烫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异色瞳里全是生理性的水光和暴躁。他像个饿急了的狼崽子,也顾不上形象了,边走边吃,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烫得直哈气。
刚咽下这口滚烫的肉馅,他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这次学乖了,小口吹着气。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葱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胃里那点空虚感瞬间被填满,连带着刚才处理族务的憋屈和被打量的烦躁都冲淡了不少。
他满足地眯了眯眼,异色瞳在晨光里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珠(虽然眼神依旧很凶)。叼着半个包子,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卫衣兜里被创可贴裹着的戒指硌着大腿,左手腕的绷带随着他走路一甩一甩:
“妈的……当个破王,连顿安生早饭都吃不上……”
“还是肉包实在……”
他三两口解决掉一个包子,又把手伸向装烧卖的袋子,尾巴尖儿在运动裤的束缚下,似乎也因为这久违的、纯粹的满足感,惬意地、小幅度地晃了晃。
这日子,水深火热,暗无天日。
但……吃饱了,好像也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