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愤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崭新织物气息的沙发靠垫里,闷闷地吼了一句:
**“…操!饿死了!死冰块你快点!”**
厨房的动静顿了一秒。
随即,切菜的声音似乎更快、更利落了。
夜色深沉,城市璀璨的霓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深灰色的高级床品上投下流动的光斑。主卧里一片静谧,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以及……两道节奏并不完全一致的呼吸声。
顾闻衍穿着那件被强制换上的深灰色“丑”卫衣(领口被他扯得有点歪),背对着悸言,像只筑巢的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凌乱的金发和倔强竖在被子边缘的深灰色狼耳朵尖尖。三花色的尾巴也严实地藏在被子里,像一团不安分的毛球,偶尔在被面下拱动一下。
他闭着眼,异色瞳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身体深处那点隐秘的酸软感,还有无名指上那枚冰凉戒指的存在感,以及整个空间里弥漫的、属于悸言的、带着冬日松针气息的冷冽味道,都让他浑身不自在,神经绷得紧紧的。
操。
跟这个死冰块睡一张床。
合法夫夫。
官方认证的“嫁”了。
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
他在心里把沈逸、悸临、民政局那个打印“注记”的机器,还有旁边那个呼吸平稳得像台精密仪器的罪魁祸首骂了八百遍。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生怕动一下就会碰到旁边那个散发着冷气的热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闻衍感觉自己像在受刑,数羊数到第一百零八只,睡意全无,反而越来越烦躁。深灰色的耳朵尖因为紧张和憋屈微微颤抖着,尾巴在被子里烦躁地卷了又松开。
就在他忍无可忍,考虑要不要真的抱着枕头去睡沙发时——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蛮横,猛地冲进了他混乱的脑海:
**操!结都结了!证都领了!床都他妈躺一张了!**
**老子还矫情个屁!**
**反正都是他的人了(官方认证的)!**
**抱着睡怎么了?!天经地义!**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光了他那点可怜的、名为“矜持”的杂草。
下一秒!
顾闻衍猛地一个翻身!
动作快得像捕猎的猫科动物,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他像颗金毛炮弹,直接撞进了旁边悸言的怀里!
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点蛮横的力道,环住了悸言精壮的腰身!脸颊也毫不客气地埋进了对方温热的颈窝!鼻尖瞬间被那股熟悉的、带着冷冽松针气息的味道填满!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悸言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来,像某种令人安心的鼓点。
深灰色的狼耳朵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竖得笔直,蹭在了悸言的下颌线上。藏着的三花色大尾巴也瞬间解放出来,“唰”地一下,极其熟练又霸道地卷住了悸言的小腿,尾尖还无意识地在他脚踝处轻轻扫了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充满了“老子想通了,这地盘归我了”的理所当然。
悸言的身体在顾闻衍撞进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显然没睡着,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骤然睁开,里面翻涌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是如同深潭投石般的剧烈波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具身体的温热、柔软,还有那带着点豁出去后放松下来的细微颤抖。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腰被环住,腿被尾巴卷住……他被彻底地、毫无防备地“捕获”了。
悸言的身体僵硬了几秒,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突然卡壳。他垂眸,看着埋在自己颈窝里的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感受着那对竖在自己下颌边、微微抖动的深灰色狼耳朵,还有小腿上那条毛茸茸、带着绝对占有意味卷上来的三花色尾巴……
几秒钟的凝滞后,悸言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壳仿佛悄然融化了一角。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那只原本平放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极其缓慢地擡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轻轻地、落在了顾闻衍的后背上。
掌心隔着薄薄的卫衣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脊椎的线条和温热的体温。他先是试探性地、极其轻缓地拍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炸毛后终于肯靠近的猫。
顾闻衍在他怀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颊在他颈窝里埋得更深,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咕哝,像是抗议,又像是舒服的喟叹。深灰色的耳朵尖敏感地抖了抖,蹭着他的皮肤。
悸言感受到了这份无声的回应(或者说默许)。他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的暗流。那只落在顾闻衍背上的手不再犹豫,带着一种笨拙却坚定的力道,开始缓慢地、一下一下地,顺着脊椎的弧度,轻轻抚拍。
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和占有。
同时,他微微侧过头,冷峻的下颌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抵在了顾闻衍柔软的金发和那对竖起的狼耳朵上。鼻息间萦绕的全是对方身上柠檬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顾闻衍被他这笨拙的抚拍和下颌抵靠的动作弄得浑身一颤,异色瞳在黑暗中睁开了一条缝,里面闪过一丝羞恼和别扭,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被包裹的安全感。他象征性地挣动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死冰块…别乱动…困死了…”
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种被顺毛后的慵懒。
悸言没有理会他毫无杀伤力的抗议,抚拍的动作依旧沉稳而持续。深邃的黑眸缓缓闭上,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体、颈窝处温热的呼吸、背上那规律的心跳、小腿上毛茸茸的缠绕……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宣告着,这个别扭又耀眼的人,终于彻底地、从身到心(至少在睡着的时候),属于他了。
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崭新的铂金戒指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坚实的光芒。而在顾闻衍埋在悸言颈窝里、彻底放松下来陷入沉睡的瞬间,他左手食指上那枚银灰色的戒指,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金光。
一个被压抑到极限、带着巨大感叹号和缺氧感的意念波,如同垂死挣扎般冲进顾闻衍沉入梦乡的意识边缘:
gt;**戒指精(意念尖叫):“卧!!!!槽!!!!!!抱!!!!了!!!!主!!!!动!!!!投!!!!怀!!!!送!!!!抱!!!!锁!!!!死!!!!了!!!!本戒指精!!!!!!!!嗑!!!!晕!!!!了!!!![幸福升天螺旋爆炸意念.jpg]”**
然而,这个意念波还没来得及完全成型——
悸言那只落在顾闻衍背上、正笨拙抚拍的手,指尖极其随意地、带着一丝冰冷的妖力波动,朝着戒指的方向轻轻一弹!
一股无形的、绝对零度般的意念禁制瞬间落下!
“呜——!”戒指精的金光瞬间熄灭,意念波被彻底冻碎、消音。戒指内部一片死寂,仿佛被关进了意念小黑屋。
悸言的下巴在顾闻衍柔软的发顶和狼耳朵上轻轻蹭了蹭,深邃的黑眸在黑暗中无声地传达着警告:**安静。**
**别吵他睡觉。**
怀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绝对的宁静和安全感,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幼兽般的细微鼾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深灰色的狼耳朵也慢慢软了下来,温顺地贴着悸言的下颌。卷着小腿的尾巴尖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些许。
悸言感受着这份毫无保留的依赖和沉睡中的宁静,冰封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极其罕见地、清晰地向上牵起了一个微小却真实的弧度。
他收紧了环抱着顾闻衍的手臂,将人更紧地、更完整地拥入自己怀中,如同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然后,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与怀中人悠长的呼吸同步。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窗内,一室静谧。只有两道交织的、平稳的呼吸声,在深灰色的床榻上,诉说着无声的羁绊与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