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女士继续说:“那不没办法嘛,就剩下的十几户人家凑了钱,给路修了,结果倒好,他们说不要水泥路,完了到头来非要给他们家门口也修,还要修到车库去。人村支书没办法,就给他们修了。”
徐楚宁想起今天那小孩说的话,忍不住问,“他们家干什么的?这么财大气粗。”
徐女士一摆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唉,不提,惹不起。”
徐楚宁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好说。不能说。
“哎,算了,不说这了。”徐女士叹了口气,一边麻利地剥栗子,一边言语,“你小时候就爱喝这板栗鸡汤,我就每个月都做,你就是喝不腻。”
板栗丝滑,鸡汤香甜,煮在一起,熬倒微微软烂,是徐楚宁最爱的口感,煮过的板栗一咬就碎,醇厚香味经久不散,吃过还想吃。
徐楚宁笑了,眉眼间都是怀念,“后来我自己做,还做不出那种味道。”
“那时候啊,你一看见我从菜市场拎了鸡回来,就高兴,追在我背后跑,怎么赶都赶不走。”
徐楚宁低头笑着,时不时偏头在肩膀上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
徐女士也哽咽了,“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好没用,没能给你吃点好的,一顿鸡肉汤就高兴成那样。”
“哈哈哈,哪有的事,明明是妈熬的汤太好喝了……”
“我去看看鸡汤。”
“嗯,好。”徐楚宁也麻利地把板栗剥好,端去洗。
起身蹬了蹬腿,把身上的板栗皮的碎屑抖下去,拍拍手,不经意一瞥,就又看见停在山脚下的车子。
寂静的午后,气温有些高,连带着眼前的景象都看不真切。
徐楚宁眯了眯眼,努力聚焦,想看看车子里到底有没有人。
但车窗上贴了防窥膜,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徐楚宁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把板栗洗好,放到汤里煮,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香味。
徐楚宁进了洗手间,把药膏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成分,又闻了闻,就是普通的药香味。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思前想后,还是没用,又盖上,放回口袋了。
汤炖好,端上来。
徐楚宁喝了一口,幸福得眯起眼睛,还是最怀念的味道,是他永远做不出的味道。
母子俩一起喝汤,徐女士擡眼看他,三番两次,总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徐楚宁问。
徐女士本想说没事,可又想了想,还是叹气,问道:“那天天停在路口的车子,是你认识的人啊?”
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徐楚宁垂眸,半晌,才略显敷衍地“嗯”了一声。
“是你上次来的那老板吗?”
徐楚宁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挑挑拣拣,一笔带过:“他不是我老板了,我辞职很久了。”
“那他为什么天天把车停那……”徐女士也是一脸为难。
徐楚宁是没想到他妈会注意到这个,本以为郁风峣不露脸没事,可还是被发现了。
徐楚宁深吸一口气,放下碗,起身:“我让他走。”
“哎,算了。”徐女士拉住他,“他毕竟千里迢迢把你送回来,之前还请我过去体检,直接把人赶走像什么话?”
徐楚宁喉咙哽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又坐下来继续吃饭。
徐女士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只知道郁风峣是他前老板,之前还以公司的名义把她接到大城市做检查,手术那段时间也经常出面,上下打点。
徐楚宁有苦难言。
是啊,就连自己曾经也被他欺骗过,一骗就是好几年,更何况不熟悉他的人呢?
徐楚宁洗完碗,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保温桶,眼神复杂。
那里面盛着的是板栗炖鸡汤。
定定地看了很久,才擦干手,把保温桶提起来,往外走。
手指间的香烟燃尽,没抽一口,烟灰积得很长,落到地上。
微烫的感觉从指尖传来,男人才回过神,看了一眼燃尽到烟蒂的火光,眼神暗了暗,伸手用指腹将火光掐灭。
习惯性擡头看半山腰的那个小院子,大门开着,再往下看,就看见朝他走来的人。
郁风峣敛了眼眸,确认没看错,才打开车门,走出去。
“给你的。”徐楚宁把保温桶递给他。
“鸡汤?”
“嗯。”
“你做的吗?”
“不是,我妈做的,我打下手。”
掀开盖子,温热的汤气就浮了出来。
“好香。谢谢宝贝。”
“不是我,我妈让带给你的。”徐楚宁秉公办事,语气平淡,“快吃,吃完我把桶拿回去洗。”
“我现在不饿。”
“那你别吃了。”徐楚宁一刻都不想多待,伸手就去拿保温桶。
郁风峣快一步,把桶抢走,“给我的就是我的,拿不回去了。”
“行行行,你拿吧,我不要了。”徐楚宁要下车。
“陪我再坐一会儿。”郁风峣一把扯住他的后衣领,硬生生把人拽回来。
徐楚宁整个人往后仰,差点没被勒吐。
男人可不管他,蛮横无理地把他扯到自己怀里抱着,亲了亲他的发顶,又疼惜地摸他的脸。
“好想你。”
“我要回去了,煤气还没关。”徐楚宁没好气地说。
“你不可能没关。”郁风峣轻轻笑了一下,“你给我做了五年的饭,从来没有一次不关煤气,哪怕只是离开三分钟。宝贝非常细心,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